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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諸般的猜忌在整個靈界的所有角落裡升起,通過隱匿在空氣中的無數神識,兩人的交流飛快地傳遍了靈界的每一寸土地。
沈凡卻已經顧不得那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騰空於山門之外的這個男人有多麼恐怖的實力,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若是他失去了理智,太古仙門一朝傾覆恐怕也在那人一念之間。
如今旁人以為他從容淡定,只有沈凡自己知道,他有多忌憚眼前這個男人會喪失理智冒著曼陀羅反噬身死的危險覆滅太古。
想到這裡,沈凡只能壓抑著胸膛里百般翻湧的情緒,放緩語氣平視那人:“你若無意,為何要兵臨太古呢?你可考慮過此戰之後,無論結果如何,我該如何自處山門之內靈界之中?”
“何須考慮呢?”
懷瑾卻是望著沈凡,緩緩揚起了唇角,隨之升騰暴起的便是他周身的魔焰滔滔,幾乎剎那之間,整片天際都黯淡下來。
無盡的黑雲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怒吼咆哮的閃電雷光在黑厚的雲層中滾滾欲出,像是要將整座太古仙山吞噬。
在沈凡沉下去臉色的時候,所有人聽得那男人的聲音改過九霄之上的雲雷滾滾,清晰而震撼的低沉聲音像是在每個人的耳旁低語——
“懷瑾願替師尊分憂解難——今日一戰之後,太古仙門就將不復存在,師尊也不必再煩心。”
“……”
沈凡無奈地嘆氣……這可真是妥妥的逆徒啊,讓自家師尊不再煩心的方式就是毀了師門的傳承?好好的一個極善分/身,怎麼到了這個世界卻被魔界教化成這副模樣了……
不等沈凡開口,男人繼續了話音:“至於我為何要背棄與師尊的約定、兵臨太古,師尊您——難道真的不知道嗎?那不如,我當著仙門長老與門人弟子……哦,還有這靈界天穹之下的無數正派修者,講與您知道?”
沈凡臉色登時變得微妙,望著那人的眸光一厲:“……”
“看來您是知道的啊。”懷瑾卻將沈凡的反應理解到了故意欺瞞一朝暴露的方向上,一雙墨瞳愈發地涼了下來,“也怪懷瑾無知,沒想到師尊為了靈界安慰與仙門太平,甘願以身飼魔雌伏於下——還以為師尊是真心與我……”
話音戛然而止,懷瑾慢慢收回了視線,唇角笑意涼淡下去:“……也罷,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雖然說的是“多說無益”,然而此時除了他一人的言笑自如外,在場的與探聽的,無論魔界靈界,都在努力消化著方才那一句話之間帶來的無比龐大而令人震驚的信息量。
“以身飼魔雌伏於下”的意思不難理解,但要是把兩個主角和他們的身份關係也聯繫上來,就多少有些駭人聽聞了。
以致於一時之間,連太古仙門的護山大陣都陣基波動了片刻,一眾弟子更是忘了正在防衛外侮的事情一起駭然地看向了同樣升至了半空的沈凡。
除了最初的片刻像是錯覺一樣的赧然情緒快速浮掠過他的眼底之後,沈凡的神情已然歸為淡然,就好像對方所說那個雌伏於下的並不是自己。
而這份淡定卻愈發攪起了懷瑾眼裡的波瀾,他的神情在剎那之間轉為可怖的冷冽狠戾——
“師尊,對於你來說——只要能夠護得那人的傳承基業安穩,是不是你絲毫不在乎自己要躺在哪個男人的身下宛轉承/歡呢?!”
“……”沈凡眼底某種情緒微瀾,繼而笑意如光影一聚而碎,他的聲音輕和溫潤,“是。”
這一字卻如寒冷的利刃狠狠地刺穿了男人的胸膛。
——徹體冰涼。
再無一字多餘,半空中那道墨色繚繞的身影倏然暴起,於所有人還未回神的剎那就已經極速出現在沈凡的身旁,青筋暴起的手臂倏然伸出,扼住了那段纖細瓷白的頸子將人猛然鉗進了可控生死的範圍里。
幾乎要遮蔽視線的黑霧裡,男人的笑容冰冷之極:“魔界軍士聽吾號令——破太古,覆靈界,證魔道——!”
“吼——”
令人慄慄生寒的嘯聲在太古仙山的四周倏然響起。
“……放開。”
幾乎不留餘地的扼制之下,青年人的嗓音微微喑啞,卻輕而易舉地破開了那一聲震天的魔嘯。
而此時,握在青年人右手的那把寒芒如雪的匕首,正抵在他敞開了衣襟的心口。
在匕首尖峰所指的心口位置,一朵妖冶的花朵綻放在瓷白的身體上。
“……”
被強行打斷了魔嘯的魔界軍士與魔奴們都是一陣心神動盪,繼而帶著陰鶩嗜血的目光和神識掃向高空之中敞開了衣襟的青年人。
沈凡卻不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令人心顫的深邃眼瞳,垂了視線望著那些魔界的軍士,竭力發聲,音線喑啞——
“這是你們魔界的少帝在我身上種下的情花曼陀羅……太古若破,我絕不苟活——你們想要你們的少帝一起給太古仙門和靈界陪葬嗎?”
這聲音虛軟而無力,甚至帶著風中火燭般的脆弱,卻引得蒼穹之下又是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