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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乾淡淡地望著幾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才邁步走上了台階,推門進去。
屋裡只有兩個人,一個被黑布蒙著眼睛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兒叫喚,另一個拿著筆盯著手裡記下的東西微微皺著眉,見不得平日裡常見的那種勾得封乾心尖微癢的笑意。
封乾走到那人面前了,忍不住抬手在那人微微蹙起來的眉心輕撫了幾下,“……拿到了?”
“嗯……”
柳笙不經心地點頭應了之後才反應過來,微驚地往後退了小半步,眸光閃爍地看著對方。
“怎麼了?”
封乾放下了因為那人的退避而落在空處的手。
柳笙默然不語,實際上他只是有些茫然……為何在方才,一向是警覺的自己明明知道這人進來了,還是全然不作防備,即便那人手落了上來,自己都沒有什麼反應,像是……習慣了這個人的親近似的。
不敢再往深處想,柳笙搖了搖頭,重新落點於手裡的紙張:“……沒什麼,這是他招認的當年那一案的參與者。”
封乾看了一眼他手裡拿著的紙頁,便將目光重新移到那人微垂的臉龐上,“這個,給我吧。”
“……”
柳笙抬眸看他。
封乾也不在意這屋子裡還有個哀嚎著的,抬手勾著那人的下巴落了一個輕輕的吻上去,然後移開一點距離:“相信我。”
“……”看著那雙深邃的眸子,柳笙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封乾接過那張紙,沉吟片刻後還是開了口,“之前孫威他們說的,你不必掛懷。”
……他知道,自己能聽見的那些話,不過隔著這麼一道門和十幾米的距離,即便是沈凡失著神,也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柳笙聞言,卻是露出了從封乾進到這兒之後見到的第一個笑容,不知是因為大仇即將得報還是因為在封乾的放任與不干預下摘清了唐家與那一案的關係,他這時的笑容看起來倒是要親近得多,帶著一點不自知的勾人俯在封乾的耳邊,戲謔地開了口:“他說得對,你確實沒餵飽我。”
封乾的眼底頃刻間暗沉得如同永夜。
☆、第49章 封公館(七)
十里洋場的“夜色”門外,霓虹色的招牌前,車水馬龍,笑顏彌眼。
穿著西洋禮服的男人們,裹著漂亮曲線的旗袍和披肩的女人們,絡繹不絕地走進這裡——
這是他們在卞都才能享受的安樂,這裡不夜,這裡是奢華糜/爛的天堂……
杜岳懶洋洋地眯著眼睛靠在“夜色”的角落裡的沙發上,這一處地勢較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將將能俯視全場。還能不近不遠地睨視著舞台上永遠笑得嫵媚的歌女。
今晚是“夜色”的頭牌,胡蝶兒的駐場。
杜岳晃著手裡的酒杯,盯著舞台上妖嬈舞動的女人,眯了眯眼睛,衝著一旁低眉順眼地給他捏腿的女人擺擺手:“去,……把胡蝶兒給我叫過來。”
那女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便慢吞吞地站起身來。
“乖,今晚有貴客要來,”杜岳伸手在女人的腰上揩了一把,“待會兒還是寶貝兒你陪著我。”
女人這才露出點笑來,一扭一扭地就走出去了。
“……賤/貨。”
杜岳冷笑著在那女人身後輕哼了一聲。
唱了沒幾支的胡蝶兒下了台,“夜色”里不少慕名而來的人都有些惱,結果看著那位眼波流轉的頭牌邁著細碎步子,笑容晏晏地走向那高台,這才一個個都寒噤著把不滿的話音咽回肚子裡去。
一富家公子模樣的年輕人似乎是第一次來,一見心心念念的女人頭也不回地下了台,登時就有些急了:“哎她怎麼——”
還沒說完就讓同行的人緊忙拽了一把:“噓——你不要命了!”
“我怎麼就不要命了,今天不是胡蝶兒的場嗎?這才唱了幾支就下台?那客人錢多是怎麼的?”
這位富家公子不滿道,雖說一臉的不服氣,到底還是壓低了聲音。
“你呀——!”那同行的友人四下看看,見沒人注意,這才開口道,“你知道坐在那高台子上的都是什麼人嗎?——那都是這兒的主子!”
富家公子一愣,臉色微變,嘴上卻不肯輕易慫了:“……那又怎麼樣,我家也不是好招惹的。”
“真難怪你爹不讓你出來——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你是……”
那友人瞪他一眼,抬起手來偷著指了一個方向:“你瞧瞧,那些是什麼人?”
富家公子順著友人的手指望過去,轉回臉來:“……十里洋場還能缺了西洋人嗎?”
“你也知道這裡是十里洋場啊?這兒是缺不了西洋人,可你見著這整個卞都,除了這‘夜色’之外,還有哪家能請這一支西洋人的樂隊在舞廳里折騰的?”
富家公子自知不如,冷著臉道:“哼……不就是個賣/國/賊嘛……”
“哎喲我的廖少爺餵!”那友人直接撲過去把那位富家公子的嘴給捂上了,“你是不要命也別拖著一家老小好不啦?你、你——你是活膩了誰都敢編排啊?!人家手底下隨便招呼出閣小嘍囉的小嘍囉,也能一根手指頭碾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