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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偎欄望山南,燕銜柳,離人手邊留。
風起,無月,沙揚。
此生笑嘆,歡與悲,不枉人間一回。
奈何橋頭,馬在側,兵在手,將卒相奔走。
功名身後,
來世——再封候。”
琴的尾音伴著劍尖徐徐滑下,整座大殿內安靜如許,細緻到呼吸可聞。
一場戰馬嘶鳴狼煙烽火的廝殺仿佛還在眼前,生死別離的悲鳴似乎尚在耳邊。
這一刻回神後,眾人再望向鳳封的目光里都夾雜上複雜的情緒,尤其是以王蒙大將軍為首的眾位武將,眼神里更是閃過異樣的光彩。
站在場中央的洛天沁反而像是成了配角,雖說那凌厲的劍勢步法讓人刮目,但相比於似乎此刻還在所有人耳邊傳響的一曲盪氣迴腸,卻是遜色了不少。
洛天沁按住自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口,嘴角笑容分外燦爛。
——這個人,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另一側,所有人視線匯聚的地方,鳳封略顯蒼白的指尖還壓在琴弦上,他垂了眼睫,臉上沒有分毫的情緒,只是若有人此刻能看到那雙眼眸,就會看見裡面的瞳仁在輕輕地顫慄。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恨意,卻悉數被壓抑在一雙湛黑的眸子裡。
直到洛天沁走到他的面前,他方抬起臉,嘴角帶著清淺的笑意,溫涼的聲音僅二人可聞:“殿下,我這一曲詞送給你,算是英雄救美麼?”
洛天沁眉眼彎成兩雙月牙兒,眼角那顆淚痣也像是盈盈的光,她笑著湊到那人白皙的耳垂邊,咬著字音道:“這可算不得英雄救美,明明是美救英雄才對。”
那些許的笑意,從他的嘴角慢慢漾開,襯著眼眸灼灼。
被鎮住場的殿內,終於漸漸回溫。
文武百官再望向那司耀使團的目光里,滿滿的全是譏諷之意。
那一方使團所在的地方,眾人的臉色如蒙陰翳。
楊景安帶著使團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然暗下來,他轉身向身後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而後便帶著一眾人向著落榻的宅子閒步而去。
在宴上一直占據著整個使團主導權的老者,此刻神情謙卑地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臉上哪還有絲毫之前在殿上的模樣。
“殿下。”待眾人離宅子愈來愈近,老者遲疑了片刻後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向著前面的楊景安詢問道,“我們……直接回去麼?”
“……”楊景安聽聞後,步伐沒有絲毫停頓,臉上卻多了隱約的笑容,“直接回宅子裡,就是最方便的地方了。”
雖然心裡有些許不解,但老者聽到之後依舊是福了福身,臉上是絕對的聽任:“是,殿下。”
楊景安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笑了笑,眼睛餘光掃過自己身後不遠處、懷裡拎了幾包東西、剛剛歸位的侍從們,笑意更是深了。
在此同時,宮外的公主府燈火通明,一道暗影倏忽閃進了公主府的書房裡。
書房內,淡褐色榆木長桌上鋪展著一卷疆土圖,洛天沁站在桌前,眉頭輕蹙,對房中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沒有分毫的反應。
來者也不出聲,安靜地仿佛一條影子,立在門邊,連呼吸聲都不聞。
直到過去了一盞茶的工夫,洛天沁將手中的狼毫筆拋至一旁,長吁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里隱著些躁意:“有什麼情況麼?”
站在門邊的黑衣男子頷首道:“甫一出宮門,楊景安的人便散出了六個,兩兩成雙,分別趕到悅華酒館、酥點鋪和同來藥莊;其中藥莊川烏、衛矛、馬蓮、元參、貝母、申姜、白果、地榆各一兩,酒館則是一壺花雕、三壇女兒紅、三壇竹葉青,至於酥點鋪,倒是零零碎碎包了好些,帶回了居館。”
洛天沁聞言,神色微變:“你們跟得這麼仔細,那楊景安那邊是否有什麼疏漏?”
“沒有,”黑衣影衛搖頭,沉聲道,“楊景安一行人沒有任何異狀,中途甚至不曾停留,連馬車都未曾上過,一直在我們的監視之下。”
“沒有異狀……”洛天沁聲音愈發陰沉,“沒有異狀他怎麼會突然讓人去買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皇宮到他的居住之地,雖說不遠,但也有兩里地左右,以他皇子身份,平白無故怎會率眾步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既然做了,必是暗自里準備了什麼事情,你們查到的只是他的遮掩!”
洛天沁話音愈來愈高,到了尾音已然遮掩不住,終是戛然而止;她轉身面向身後高疊的楠木書架,眸光深邃,半晌後才平息了怒意,徐徐道:“所有人立刻趕到楊景安居住之地,不要打草驚蛇,但是在外圍務必圈禁,進進出出的,無論是誰,全部給我調查清楚。”
“——是,殿下。”
黑衣人神色肅然,領命後閃身出了房門。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該是昨晚發上來的這一章,因為寫那個琴曲詞拖到了今天,結果今天上來一看,發現這個周竟然上榜了。。。
哭死,預計今晚熬夜三更。。。
☆、大皇子的陰謀算計(二合一)
夜深,二更天。
司耀使團居所,側廳。
楊景安端坐在廳中正位上,手裡把玩著一個玉銼,臉上帶著略微顯眼的不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