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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洛天沁滔滔不絕的宣講,她手邊的盒子一個一個地挪到鳳封的面前。而在此過程中,鳳封始終是神色無虞,唇線微微上翹,似笑非笑地垂眸看著她。
直到最後一件噬魂蠱,鳳封的眸子裡斗轉過百千思緒,最終化作一抹晦暗的陰沉笑意。
“好啦,就這些——怎麼樣,我厲害吧?”洛天沁的手按在最後一個玉質的微涼的盒子上,臉上分明就是“快誇獎我快呀快呀”的表情。
鳳封笑著看她一眼,帶著幾分揶揄,從善如流道:“很…不錯,很厲害。”
“——!”洛天沁的眼睛已經快要進化成發光體了。
“我也有一件……”他笑著俯身貼近她,眸子裡划過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晦心思,“要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評論都不長,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TAT
☆、暴怒
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二,安樂公主以敕令之名入泉州臨岑城,即日,於泉州州牧李成宇家中搜出贓銀百萬兩;至此,李成宇一家鋃鐺入獄,判秋後問斬。翌日,安樂公主攜贓銀入京,奏稟皇上,並呈獻密信數封;後龍顏大怒,以勾結地方官員、結黨營私、販賣私鹽、謀逆造反、禍亂朝政等九條大罪將宰相林榮一家處以滿門抄斬,唯其庶子林瑾得安樂公主請“大義滅親”之功,得以倖免於罪;同日,安樂公主躬身下查,截獲販賣私鹽所用羽箭信物,從中抽取密信中所記載販賣私鹽路途,以及途中參與轉運的地方官員,皆處以抄斬之刑。
一時風卓朝中人人自危,眾位與宰相一派多有接觸的官員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而隨著林榮倒台,牽連一眾,宰相一職空缺,大皇子一脈人才凋敝,朝中風向漸漸傾於安樂公主。
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三,楊景安攜司耀使團,以賀安樂公主大婚為名,入京。
身形嬌小的女子窩在鋪著厚軟狐裘的太師椅里,柔和的側臉線條和嘴角算得上溫柔的淺笑證明她的心情還算不錯。
暖烘烘的銅爐旁邊站著一位穿著厚重的老人家,此刻正低眉順眼地衝著首位上那位明顯心不在焉的主兒匯報著什麼。
窩在狐裘里的女子只露出了一張瓜子臉和一雙保養得如玉雙手,其中一隻皓腕如雪,不沾染分毫凡塵,另一隻手腕上,卻用紅繩繫著一枚兩指徑長的圓玉。女子時而看看窗外梅雪輝映之色,時而迴旋目光落上腕間的那抹綠色。
“時值方冬月,這京城的天,連雪都落了。鳳鳳他的風寒,不知如何……我那時該陪他一同入京的。”難辨喜憂的話音打斷了老者的絮絮低語,洛天沁抬起一張素淨的臉蛋,表情似是單純明媚。素來慣於藏著各類情緒的一雙眼眸里,不知是受了這雪的沾染或是別的什麼,此刻看起來也如一汪清水般一眼見底。
葛老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很快就借著低頭將那抹異樣的情緒遮掩住——他經常會被這個算得上詭譎多變的小主人迷惑,他分不清,眼前這個看起來乾淨得過分的女子,真的是他尋常所見那個殺伐果斷的冷情公主?
“按葛老您方才所言,大皇子那裡,依舊安靜得如同往年……”手中把玩著圓玉,洛天沁的臉半埋進狐裘里,聲音淡淡的,像是隨時都會隨著銅爐里飄出的薰香暖意散去,“若是我,對著即將斷糧的都尉軍,和朝中慘澹的景象,哪裡能如他那般穩坐?”
“小公子的意思是?”葛老皺起了眉。
“我親愛的大哥,怎麼會是那麼簡單的人呢?”對著手中的圓玉呵出了一口氣,洛天沁的笑意有些虛無,“他的手裡,除了李成甫之外,必然還有一張暗牌。”
“……”葛老神色憂慮,片刻後問道,“不管那暗牌是什麼,為何小公子不先將李成甫拿下,也算除了一害。”
“李成甫那裡呀,”陰影里女子的嘴角隱約有些狡黠的笑意,“擱著,要比直接廢了好得多。相比較直來直往的較量,我更喜歡兵不血刃,尤其……不髒了自己的刃,更何況——”
葛老抬頭望去。
女子一張臉蛋上笑意明晃晃的,一顆淚痣也像是一點硃砂,在人的視線里微微搖曳:“更何況,你一張暗牌,我亦有一張暗牌,這樣才…有得玩嘛。”
對著那明媚的笑臉,葛老不知緣由地心裡一驚,定神之後才猶豫著開口:“小公子,這風卓朝中,於文政官場,大皇子失宰相一脈如斷一臂,應是無所依;於武師兵伐,王蒙大將軍素來鐵面不阿,獨李成甫一人難成大事,而都尉軍在側——這朝中已成定局,變數,會不會在……外朝?”
話聲入耳的瞬間,洛天沁眸色一厲,近乎實質的寒光令葛老心中一驚,嚇出一身冷汗,只是轉瞬便散去有如錯覺。
沉吟片刻,洛天沁將眸光收回到腕上圓玉,慢慢開了口:“……天頃向來自安內政,不問外事;司耀外據草原,與我朝關係微妙;月濯早有狼子野心,若非十數年前,何大將軍設伏滅了那月濯護國將軍華清羽,這戰火或許會綿延至今。若是,我親愛的大哥不辨輕重到了這般地步,那葛老所憂也未必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