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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人經過這一堆人時,趙偉陸軟作了一灘泥,胖臉煞白,一副供氧不足幾欲昏厥的模樣,在身後臉色同樣蒼白的家僕的攙扶下,才沒有癱倒地上去。
“還還還好……”胖手拍打著胸口,趙偉陸溺水被救似的拼命換著氣,“這公主殿下是要見血了,快回去打點細軟,跑——”
本就不算高的語調,卻被此刻突然揚起的、以內力傳開而迴蕩在整個淮安城上空的鏗鏘聲音,決然打斷——
“罪臣淮安城城牧趙偉陸——護主不力——意圖逃竄——罪大惡極——凡活擒之者——獎黃金千兩——助之逃竄者——一併問罪九族——!”
聲蓋全城,聞之者驚。
城門外,迎著身後家僕陰險的目光,再也沒人攙扶的趙偉陸,翻著白眼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若以洛天沁聲蓋全城那一刻作為一炷香燃燒之始,那麼第一撮香灰還沒散到空中,鐵蹄踢踏驚煞路人的場景,就已經被鳳封斂進眼底。
“公子,公主殿下她已經到了,您的傷——”鳳柳的聲音失了溫養多年的平和性子,帶著急促的慌張。
那人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即便是跟在鳳封身邊那麼多年的鳳柳,也沒讀懂那一瞬間鳳封臉上掠過的神情;再看去時,白袍謫仙似的公子已是一副神態溫潤,微抬了眸子,衝著對面那氣焰囂張此刻卻有些神色萎靡的男子輕笑:“景安皇子,你輸了。”
那語調極盡雲淡風輕,就像是隨口問了一句“你吃了嗎”那麼簡單。
“我——我才沒……”對面那相容英俊的男子臉上一紅又一白,似是不甘地將臉轉向了一旁,嘴裡也好像是嘟囔了幾句。
鳳封只是站在那兒微微笑著,不多言一句,水潤了似的黑色眸子淺淺凝視。
旁邊一直圍觀的群眾們卻早就一個個恨得牙根痒痒——此等蠻夷,論長相!論氣度!論修養!和他們慈心聖手澤蒙風卓的駙馬爺相比——……——呸!他也配?
隨著馬蹄聲漸近,不知圍觀群眾中誰吼了一句“公主殿下到了——”,眾人即刻哄散至兩邊的商鋪門口,讓出了一條筆直的大道。
洛天沁帶著身後一眾黑衣影衛,於是得以一路暢通無阻地奔到了鳳封面前。
一聲嬌喝,為首一匹馬前蹄高揚,眾人視線里那黑袍來者身影尚未定,便如一陣旋風呼嘯而過,直奔那白袍公子而去。
“鳳鳳——!”
熟悉的音調,熟悉的飛撲。
卻在那人身前一丈處戛然而止。
凌厲的黑色衣甲下,本是同樣凌厲的眼眸,在望見那人左肩處白衣上一朵血染的花形時,倏然轉紅,淚水盈眶。
“……”這是他第一次見這個女子紅了眼眶,他聽不分明胸口處幾欲噴薄而出的激盪。
“…乖,我不疼。”
他伸手將女子環住,笑容里,此生第一次,多了小心翼翼如視至寶。
那個素來膽大妄為的女子,窩在他懷裡,像是一隻被磨平了爪的小貓,無所適從地紅著雙眼攥著他的衣襟不敢觸碰那抹刺目的血色。當鼻翼間多了那一絲血腥味道,那雙剛退了淚意的眸子裡復又水色湧上。
“你不疼麼…………可我好疼啊……”
作者有話要說:
☆、真實的鳳封
三十個影衛都是跟了安樂十幾年的舊部,此刻更是體現出他們高超的職業素養——從安樂勒馬到此時,前後多不過小半炷香的時間,三十個影衛已經帶著全套齊活的療傷包紮藥品套裝,面無表情、高貴冷艷地圍著旁若無人地深情相擁的兩位主子,坦然接受著在場眾人的注目禮。
——作為風卓王朝公主的影衛,怎麼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傲嬌臉
被黑甲影衛們發出來的聲響點醒,洛天沁忙亂地退開半步,紅著雙兔子似的眼睛,卻是繃緊了面部線條,向著身側不知何時單膝跪地的三個影衛冷道:“你們身上沒有分毫的傷,卻讓駙馬身上見了血——我對你們,非常失望。”
那三個影衛頭垂得更低了。
洛天沁依舊冷著臉色,視線甩向其他同樣臉有愧色的影衛:“都傷了這麼長時間還不上來包紮,缺心眼麼?!”
不待那些人回應,鳳封伸手過去摸了摸女子的發頂,聲音裡帶些笑意:“血已經止住了。之前也是我不允的,怪不得他們,是我自己缺心眼還不成?”
被順毛的洛天沁立即女王變身忠犬,委屈的眼神挪到鳳封身上:“你都受傷了……”
脫離高壓目光的影衛們皆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
感受到那些人的些微放鬆,敏感階段的洛天沁立刻將視線狠狠掃向眾影衛:“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了!——領導缺心眼,那是你們沒補好!”
雖然不知道“領導”是哪個名詞,但鳳封還是理解了這句話里的重點,禁不住上翹了嘴角的弧度。
沒有給缺心眼的領導補好的影衛:“……”【無辜臉
沉默中,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傳到眾人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