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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高高在上,一雙闔黑的眸子在面具後冷冷睇著她,下一刻,他一字不說揮起手,給了阮芷一個狠狠的巴掌。
阮芷被打的跌倒在地,同時跌落的還有男人的銀色面具……
阮芷不顧一切的瘋狂眸子在觸及男人臉頰的時候,忽然湧現出無比的恐懼來。
“七郎……你是七郎……你的臉……”
所有人,包括跟隨阮芷謀逆的禁軍將領都震驚地望著大禹皇帝那張臉,感覺如同進入了噩夢。
那張臉一半正常,是如此的俊美高貴而威嚴,而另外一半則損毀大半,幾乎可見臉上的血紅色肌肉和脈絡,如同夜魔的臉……
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恐的噓聲。
孤光啟冷笑一聲:“你們覺得朕可怕?”
那些人紛紛跪下,噤若寒蟬。
阮芷不怕死地喊道:“七郎,你的臉分明因為修習了鬼妖的秘術……”
孤光啟黑眸冷冷一閃,眸底冰冷宛如刀刃。
阮芷繼續道:“大禹的皇帝都練習鬼妖秘術,若讓天下人知道了,豈不是可笑……你沒資格做皇帝了……”
孤光啟道:“朕的確犯了祖宗律法。但是知道朕秘密的人,都死了!”
阮芷冷笑:“我們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你的臉……我們還活著……”
忽然,孤光啟揮起長劍,劈手殺了離他最近,看他最清楚的人。
瞬間手起刀落,那些看見他容貌的數十人,紛紛倒在血泊中。
阮芷終於驚恐了。
阮芷終於覺得大勢已去,爬行到他腳下,伸手抱住他的小腿:“求你饒了我……七郎……七郎……我這樣做都是因為得不到你……我,我好恨,真的好恨你,也好恨我自己……”
……
郁丹青仿佛在熱火中煎熬,在沸水中蒸煮……身體疼痛難忍,腦海中也不斷地做著噩夢。
夢中,漫天的大雪,寒風瑟瑟,一隻只白色的鳥如同霰雪飛散,紛紛從空中墜落。
滿地的血……
為何她會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而那白雪皚皚的冰原又是哪裡?
她前世連東北都沒去過,自然是沒見過漫天遍野的大雪……
大概是做夢了吧……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喚:“聖尊……”
腦海中的大雪和折斷翅膀的白色鳥撲簌簌消散而去……而郁丹青也猛然驚醒。
一縷太陽光從窗口射入眼睛,酸疼不已,她不由伸手擋住眼睛。
沒想到,她從夢境中清醒,竟然已經又是一個白天。
而眼前,白蒹葭那雙焦急又嫵媚的細長紫眸緊緊盯著她,似乎生怕她死掉一樣——
“蒹葭……你怎麼現在才來……走,跟我殺出一條血路去……那些人敢殺星兒,我忒嗎的跟他們同歸於盡,跟那女人同歸於盡……”
丹青從床上滑下,大吼大叫地要衝鋒陷陣, 卻體力不支地跌倒在地。
白蒹葭慌忙拉住她:“聖尊,你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
丹青一愣。自己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
白蒹葭繼續道:“沒事了,一切都平息了……星兒和你都安然無恙……大禹皇帝調來西北軍,將叛亂的禁軍誅殺殆盡……姓阮的那個賤人已經被關押在天牢……”
說起來,本該高興的事情,可是白蒹葭的表情卻不是那麼愉快。大禹的皇帝,那個孤氏皇族的後人……變了……
丹青卻如釋重負:“他活著,他果然活著,我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容易死……”
白蒹葭心底道,還口是心非說你不關心那個男人?我告訴你那麼多信息,你卻只聽到他活著的消息。
丹青緊接著問:“那星兒呢?她有沒有事?”
白蒹葭道:“星兒被大禹皇帝保護起來。”
“那小叔呢?昨夜他沒來看我麼?”
白蒹葭苦著臉道:“那皇帝太過分,不顧我阻攔,以謀逆的罪名,將安王以謀逆之罪當場殺了,身首異處,教主沒法上他的身了……”
“殺了?”丹青震驚。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暫時上身的人,可是這個人竟然被身首異處了。
白蒹葭點點頭:“昨夜你昏迷的時候,教主以精魂的樣子出現過,可是整個大明宮都布置了龍虎山的道法,還有無數紅衣袈裟的僧人在不斷地念經……教主作為精魂無法靠近你……如果不是我救了孤光啟,他恐怕也要把我趕離你身邊的……”
丹青聽罷,氣怒攻心,她捂著肩頭的傷,又發現腰部疼痛難忍,摸了摸腰,又發現脊背都是傷口,被她起床的動作牽引,幾乎再度崩裂……
渾身的刀口……丹青真的很想罵娘,但是她更想看看星兒,當然最想的是帶星兒和那具棺材離開大明宮,趕緊和小叔一起回到南疆平息聖教的叛亂。
至於孤光啟……他能活下來,真的挺好,他的生命力既然如此頑強,應該再也不需要她掛心……
丹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恢復了一點,道:“現在該怎麼辦?他這是把我救了,卻又把我軟禁了麼?”
白蒹葭道:“他命令我在未央宮照顧你……其他人一概不許進來。”
“他這是何苦呢?”丹青扶著白蒹葭的胳膊:“帶我去見他,我得跟他談一談……”
……
漆黑的暗牢。
一身凌亂髒污的女人呆呆坐在冰涼逼仄的牢房裡,頭髮散亂,臉上還有未清洗的血污……
高高在上、權傾天下的阮貴妃如今落得階下囚的下場。
她不服!她不甘心!
阮芷本呆呆地坐著,忽然牢房外的甬道傳來紛至沓來的腳步聲。
女人猛然從地上站起,雙手抓住柵欄,對著隱藏在黑暗中的來人尖聲喊道:“讓我見陛下……讓我見陛下……”
在她的尖叫中,那群人從黑暗中走出。
最前面那個男人披著明黃色繡繁複雲紋的龍袍,漆黑頭髮高束頭頂,用一隻白玉簪扎著,依舊是斜飛入鬢的劍眉,依舊是美如櫻花的薄唇,然而他只露出半邊臉,另外半邊臉只戴著一個黃金的面具。
可是哪怕男人戴著面具,阮芷也認出了他是誰。她聲音陡然一驚,夾雜著一絲哭腔:“七郎?你,你終於願意來跟我談談了麼……”
那無限委屈的模樣,好像之前那些背叛他的事情都不曾是她做的。
孤光啟隔著一道柵欄,臉色一片平靜,一雙闔黑冷漠的眸子深如大海,平靜之下不知道藏著多少波瀾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