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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光啟被她雙手蒙住了眼睛,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然而視覺被蒙蔽,心靈感應和嗅覺卻越發地清晰靈敏。
他嗅到她身體上散發的體香,不由地呼吸都急促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反剪在懷裡:“你身上我哪兒沒看過?你害個什麼羞?”
“可是你都把我休了!我是你丫鬟,不是你的夫人……”
他丟出一句:“是暖床丫鬟!”
丹青心急如焚:“就算你逞威風,也別在這裡,這是別人的家。”
“這是父皇封給我的田地,是鎮南王府的私產……”
“可是這個桃花塢是那個誰的家……”她本想叫鬼面人的名字,可是卻不知道他叫什麼。
心底忽然划過一抹惆悵。
雖然他總是救她,可是卻不願意告訴她的名字。
他為何一定要這樣對她?
她一定要賴在這個宅院裡,必須見到他取下面具的樣子。
“孤光啟,我告訴你,我愛上別人了……就是這個宅子的主人……”
孤光啟眸光一錯愕,仿佛難以置信似的,仿佛現代人中了彩票露出的那種表情一樣。
他咳嗽了一聲,才緩緩道:“你愛上了他?他能給你什麼?你該不是看上了這棟破宅子了吧?”
“我寧願在這破地方吹著北風笑,都不願意在你鎮南王府的深宅大院裡錦衣玉食地哭……就這樣!”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竟然絲毫不生氣。
眸光甚至前所未有的溫柔,好像把日月星辰的光輝都凝聚在那一潭深水一般的瞳仁里了。
“回去穿你的衣服吧。”他睇了她許久,丟下一句話:“鬼戎公主的事情你還沒脫了干係,先在這裡住著,回頭我會把小白送來給你。”
話畢,他轉身走了。
竟然就這麼走了?
丹青愣了愣,一陣風吹來,吹得她身體發冷,她慌忙回去穿衣服。
可是屋裡忽然多了一個男人來。
一個身穿白衣,仿佛畫中徜徉的仙人一般的男人,容顏在月光下皎皎如月。
光風霽月的風姿,清美如同山景染過的臉頰,修長的手裡拿著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玩弄著,微挑的眼角忽然上瞟,睇了丹青一眼。
丹青傻眼。
這個男人拿著鬼面人的面具,出現在鬼面人的家。
難道,他是鬼面人?
可是鬼面人的氣質分明是沉鬱又神秘的,甚至還有些霸道,而這個男人一身白衣飄然,仿佛謫仙一般,給人云淡風輕,春暖花開的感覺。
等等,他的耳朵尖尖豎起,竟然是狐族的特徵。
難道他是小白的叔叔輩?
自從她認識了白蒹葭他們,狐族的靈狐們就愛找她玩,時不時三五成群來一批,喊她聖尊喊到她耳朵疼。
而單槍匹馬來見她,而且長得這麼驚為天人的狐仙,還是第一次見到。
“怎麼?”白衣男人淡淡地看著丹青,道:“作為狐族的聖尊,見到本王,為何還不下跪?”
什麼?他自稱本王,難道他是狐王?
“不要以為小白叫你那麼多日子的娘親,你就真的可以當他娘親,然後占我便宜了。”
丹青眨了眨眼:“你是小白什麼人?”
“小叔。”狐王道:“怎麼?不信麼?”
丹青不由地懷疑了,小白長得那麼漂亮,和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有幾分相似,或許真的是有血緣關係的吧。
好了,小白的小叔來跟她搶孩子的撫養權了麼。
丹青看到狐王,感覺看到了惡鬼猛獸。
他的臉也不再那麼美的驚為天人。
反而像是拆散人家母子的大壞蛋。
“我不會把小白還給你的。”
“隨你的意,我和我的族人都希望小白在人間多歷練。”他淡淡地道,慢慢走過來,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雲淡風輕地道:“小姐,你還沒穿衣服呢……”
“啊啊啊啊啊啊……”丹青立刻臉紅脖子粗,嗖地一聲,跳入木桶里,伸手拉起衣服裹上上半身:“你,你你這個色狼,快出去……”
他站在門口,斜倚在門框上,並不看她,薄唇道:“既然你接了凌空的衣缽,還自稱小白的娘親,那麼你該叫我一聲小叔叔……”
“好的,小叔叔,請你轉身,一二三,齊步走……”
男人微微一笑,嗖!化為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仙人,絕壁是仙人!
……
孤光啟離開他藏郁丹青的宅子,騎馬回到鎮南王府,然而氣氛有些詭異。
門外空空,連門衛都失去蹤跡。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飄蕩在空氣里。
父皇的御前行走侍衛長丁崇明站在院子裡,陰陽怪氣地道:“七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孤光啟一邊牽著馬繼續走,一邊淡淡地問:“闖入鎮南王府殺戮,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
“如果不是聖上有令,臣絕不敢帶人闖入鎮南王府。殿下,聖上說了,鬼戎公主被殺一事極為重大,若處理不善,會挑起兩國戰事。您還是把那個殺手交出來吧……聖上說,若鎮南王反抗,格殺勿論……”
孤光啟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宮裡那個人,常年對他和顏悅色,可是他一直都知道,其實,最介意母妃和弟弟死因的人,就是父皇。
父皇始終懷疑他會為母妃和弟弟報仇,所以一直防備著他,始終看他不順眼。
更擔心他薨逝後,他會跟將來的皇帝搶奪帝位。
所以,父皇一旦確定太子人選,為了太子將來平穩登基,終有一天會除掉他。
如今,父皇大概是已經心底確定了太子的人選,所以開始為了太子登基拔出絆腳石了。
這個帝王的過去無情又殘忍,而七皇子的存在證明皇帝的確是個暴君。
以父皇那陰沉城府的性子,不可能容許他一個叛逆的兒子存活在世上。
以前剝奪他的封地,將他困於京城,避免他和南疆母族木衣氏族接觸。
現在,他藉由鬼戎公主被殺,就這麼對他出了手。
……
丹青立刻從浴桶里站起來,穿上衣服,梳了頭便走出屋子,這是郊外一處簡單樸素卻精緻典雅的院子,院子裡栽滿了碧桃樹,花瓣簌簌的落,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一樹碧桃花下,手裡拿著一管碧綠色的笙簫,正在吹奏一首特別好聽的曲子……
樂曲潺潺緩緩,如清泉入耳,叮咚如罄。
丹青聽著聽著,便入迷了。
鬼面人說的沒錯,他在院子裡種滿了桃花,將來若真的能在桃花樹下小酌一杯酒,對影成三人,倒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漸漸的,有些期待鬼面人歸來……
取下面具,讓她看看她朝思暮想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