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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孤光啟上前一步,擋在丹青身前,對著紫色花朵中的紅衣女人道:“大禹皇族每個月都會拿活人給你獻祭……這裡到處都是人命和鮮血,足以平息你的憤怒了吧……”
丹青詫異地盯著孤光啟,什麼獻祭?什麼憤怒?她怎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身上果然隱藏著別人無法窺探的秘密。
紅衣女人嘖嘖地笑起來,聲音如同機璜,僵硬極了:“我不要背負棄族的命運……放我出去……”
忽然紅衣女人猙獰地從紫色花朵中一躍而起,然而卻不知道觸碰了什麼結界,又跌落回白玉床,她跌倒在白玉床上,吐出一口血,仰頭望向虛空,聲音無比的淒楚:“魃神,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何要這樣對我……我不是你,我不要背負棄族的命運……我要離開你的結界……”
“我已經被困在這裡一千年……”
“一千年……”
“我要回歸神族……”
她的聲音如此哀怨,聽了讓人也為之潸然淚下。
孤光啟走上前幾步,道:“血祭會在每個月圓之夜送到……你放心吧。”
女人無奈地嘆息著,瞥過臉看向孤光啟,聲音充滿了蠱惑:“孤氏皇族的後人……為何不放我離去呢?如果你放了我,我會讓你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孤光啟低垂下眼帘,不去看她:“祖宗律法,我也不能違背。”
女人嘆息著,眼神逐漸怨毒。
忽然之間,她的紫色花朵消失不見,只餘下空蕩蕩的白玉床。
而山洞裡蔓延遍野的紫色花也慢慢地如潮水一般褪去。
那一絲兇險的氣息也消失不見。
“她是誰?你認得她?”丹青不由盯住孤光啟,想從他臉上尋找答案:“她為何被困在這裡?”
“我也不認得她。但是從大禹建國開始,珈藍寺便秘密地在祁連山獻祭。如果不是我當了皇帝,掌握了皇族全部的秘密,也不會知道千年來,孤氏皇族不止保護著黑龍,也一直在為這個女人獻祭,以安撫她的憤怒……”
“她為何會憤怒?因為她是棄族?而孤氏皇族為何擔心她憤怒?”
第166章 死則同穴
“她是心魔……”孤光啟認真地看著丹青:“她是魃神的心魔,千年前魃神大戰鬼妖,力竭之時,心魔從魃神身體裡脫離出來。心魔來源於魃神的貪、嗔、痴、憎、恨、嫉妒等各種負面的感情,一出現便攜滅世的邪氣,後來被魃神封印在祁連山下,和當初被鎮壓的鬼妖一樣,都是魃神的宿敵……鬼妖衝破結界逃出來後,魃神心魔也想衝出來,所以才會多番作怪……”
丹青驚訝地叫道:“心魔……她竟然是心魔……可是為何跟我長的一樣?”
孤光啟道:“這就是我不讓你看她的原因,她是心魔,卻是無形的,她會化作第一個看到的人的樣子,剛才她出現的時候看到了你,而你竟然還敢看她,她便化成了你的樣子,用言語勾引你去自盡……”說到這裡,他對丹青微微一笑:“可惜,她遇到的是一個厚臉皮,自然不會自殺而死……”
他說到最後,丹青才意識到他語氣里的埋汰。
“你才是厚臉皮……”丹青嗔道:“她讓我死,我心裡並未有太傷心的事,自然不會輕生。司空幻都活過來了,我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她故意道:“有司空幻陪著我,未來那麼美好,我才不會去死……”
孤光啟的闔黑雙眸在燈籠的殷紅色光芒中忽明忽暗。
半晌,他轉過身,竟然走向白玉床,在床邊坐下,眸光划過一抹黯然,臉色也有些蒼白:“你能好好活著,不管為了誰,都甚好。”他在白玉床上躺下,整理了自己的衣擺,彈去衣袖上的塵埃,繼續道:“有我在,你會安然無恙。等出去後,你可以跟司空幻長相廝守……”
是啊,他對這個山洞似乎很了解,所以有他在,她應該會安然無恙。
這麼說,她該感謝他能在最後一刻衝進來保護她?
可是跟他說一句謝謝,為何是如此的艱難?
就在這時,孤光啟躺在那兒忽然重重地咳嗽起來。
她走過去,俯下身,他卻轉過身,偏偏不讓她看他的臉。
丹青總不能靠過去,她一直都不想靠近他的。
只好站得遠遠地問:“要不要喝水?”
地下河的水應該可以喝吧。
孤光啟的聲音有些無力:“我中的是毒,喝水是無法解毒的……”
他的聲音如此無力,蒼白,甚至脆弱。
丹青不知道怎麼,忽然想到當初他中了寒毒,躲在山洞裡,那絳紫色的嘴唇……
不由繞到白玉床那頭,雖然他轉過身是為了不讓她看到他的臉色,可是她還是看到了他的臉。
果然,他的嘴唇已經發紫,臉色也白的幾乎透明。
這分明是寒毒發作了!
“阮芷給你吃了什麼毒……情毒還是寒毒,你沒帶解藥麼?”
孤光啟勉力睜開眼,看到她近在眼前,卻微微一笑:“情毒就是寒毒的解藥。若徹底解了寒毒,就要吃情毒。可是若長久服用情毒,就會變得對別的女人沒有感情……那和行屍走肉也沒什麼區別……所以,當我知道她給我下毒之後,每次她把藥給我,我都統統倒掉……”他一字一字道:“我沒有吃,我一直在堅持……”
一直忍受著寒毒的煎熬……一直在堅持著等待……可是命運從未給過他什麼希望。
或許今日能死掉,也是一種解脫。
“你是傻子麼?”郁丹青忽然眼眶有些濕潤:“這就是她控制你的原因?”
如果解寒毒,就得吃情毒,就要被強迫愛阮芷。
阮芷真是個畜生!
他無力啟唇,只是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底藏著一抹苦澀的笑意。
“如果我是你,我會吃情毒,哪怕忘記前塵往事,哪怕被迫愛上一個蛇蠍女人,也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知道麼?”
他勉力地道:“門外估計阮芷取得了勝利,所以,大概沒人會幫我們打開這個洞門了……”
“所以呢?”丹青悲哀地道:“我要跟你死在一起了麼?”
“怎麼,你不樂意?”他問。
“自然……”不樂意,可是不樂意那三個字在觸及他黯然的眼神後,再也說不出口。
他們之間,不能過分怪他,只能怪那個女人,只能怪命運作弄。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原諒他。
她的心好亂。平躺在他身邊,仰頭悲哀地望著洞頂。如果真的被他說中了,阮芷勝利了,把司空幻和白蒹葭打敗,把他的人馬也打敗,那麼再沒有人救他們,他們就要永遠被關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