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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戎太子後山,被逼到懸崖之上的男人扔掉金色頭冠,輕描淡寫地一丟,正砸向鐵塔王的禿頭。
鐵塔王大怒:“大禹皇帝,你言而無信,既然讓你的阮妃策動我們叛亂,為何中途又裝作葉赫瞳的樣子引開我們?我鬼戎人最厭惡欺騙,你把老子當猴耍,老子讓你命喪黃泉。”
孤光啟站在懸崖之上,黑髮隨風舞動。
男人在冷風中不斷地咳嗽,體內的寒毒折磨著他的五臟六腑。
雖然寒風逼人,他卻揭開大氅,將紫色大 氅扔到山崖之下。
孤光啟咳嗽許久之後,道:“一群烏合之眾,既然想要朕的命,那就來吧……”
什麼皇帝,什麼地位,什麼君威榮耀,什麼性命,只要他願意,統統可以拋棄。
這些年,他過得有多不快樂,只有他自己知道。
夜深人靜,窗外都是慘白的月光,而他的心裡都是難以排解的孤獨。
身體都是寒毒帶來的痛……
吐血的時候,血液越來越黑,他知道寒毒是無法治癒了。
他不想過這樣痛苦寒冷孤獨,高高在上卻高處不勝寒的日子。
所以,他選擇去犧牲自己,幫那個女人,挽救了她,也等於挽救了他自己的心……
他不想帶著歉疚,過自己的下半輩子。
“陛下……”忽然一個白衣女人從人群中走出:“堂堂一國之君,隻身入敵營,已經犯了大忌。若再在鬼戎意外而死,你對得起前幾年跟隨您打仗的將士們的艱苦付出麼?就算不在乎別人,那麼想想你自己,能夠登上皇位,是多麼不容易,你若輕易就放棄你自己,那麼恣意妄為,對得起您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麼?對的起您的母妃麼?對得起我麼?”
“阮芷……”孤光啟淡淡地勾起唇角,扯出一抹自嘲:“我寒毒侵入肺腑,與其受到病痛折磨,不如痛痛快快活一次。不給自己人生留下任何遺憾……”
“寒毒有藥可治……”
“朕最不喜歡吃藥。”
他今夜仿佛喝醉了的醉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見說不動孤光啟,阮芷只好轉身對鐵塔王道:“鐵塔王,今日看來都是一場誤會,你我可是最好的盟友,目的都是幫鬼戎國廢黜鬼戎太子。況且大禹數十萬西北軍在邊境線安營紮寨,若大禹皇帝死於你的手上,西北軍即刻揮師攻打鐵塔西戎兩部,想必這種情況是你不願意看到的吧。若你讓我和陛下離開,我西北軍則全力配合二王,推翻鬼戎聖皇和鬼戎太子的統治,指日可待……”
鐵塔王冷哼一聲:“若不是大禹陛下有個能幹的阮妃娘娘,真是昏君一個……”
阮芷又對孤光啟道:“陛下,快到我身邊來,我們這就回大禹京都……讓蘇問他們全力研製寒毒解藥,一定會治好您……”
“阿阮,為何要對我這樣好?”孤光啟道:“我不值得……尤其我想起了以前,越發覺得你面目可憎……你何必對我這樣好?”
阮芷眼睛噙著淚:“阮芷自始至終都愛著陛下。只要陛下對我笑一笑,我對你所有的怨恨都會煙消雲散……”
“這可是……天下最偉大的真愛啊……”孤光啟的聲音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嘲。
她愛他,愛的要毀了他……給他中下寒毒……掌握了他三分之一的軍權和朝政……
他們性格不合……她卻說對他充滿愛。
多麼諷刺。
阮芷見孤光啟神色複雜,心想,莫非他還惦念著郁丹青?
眯起眸,阮芷一字一字道:“陛下,您不離開,難道是等著郁丹青來後山找你?”
孤光啟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不過心底,真的有那麼一點希冀。
希望她能過來,哪怕只是看一看他是否死了。
有替他收屍的心,也算是一種慰藉。
阮芷繼續道:“陛下您恐怕要失望了……東宮的戰鬥結束了……那個女人已經和她的情郎離開了……你為她將叛軍引到這裡,她卻和她心愛的人趁機跑掉了……”
孤光啟臉色微微一滯。
“陛下,難道您心底還不夠清楚麼?事到如今,時過境遷,您對她的意義已經淡如雲煙……你的生死,已經引不起她半點的垂憐……何必放棄驕傲,作踐自己呢?”
在阮芷縹緲而殘忍的聲音里,孤光啟垂目望著幽深的深谷,忽然很想縱身一躍。
他果然向前走了一步,縱身直直墜入深谷。
阮芷瞳孔睜大,發出一聲尖叫。
忽然,一頭大雕從谷中升起,接住了下墜的男人。虛驚一場。
孤光啟站在大雕的脊背上,對她遠遠喊道:“看你嚇的!朕什麼大世面沒見過?沒那個女人那樣脆弱……死?對朕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他越飛越高:“我先回大禹了……”
阮芷望著越來越遠的白色身影,幽幽嘆息道:“陛下不帶上我麼?”
原來他依舊那麼驕傲,始終不想跟她同行。
第153章 他的世界很大
郁丹青好像沉睡在黑暗裡,睡了不知道多久,耳邊傳來嘈雜的人聲。
“太子,叛軍已經被驅逐出不夜城……聖皇身體尚好,莫要太過擔心……”
“可惜,聽說大禹的皇帝和阮妃參與了此事,可惜,沒抓住他們……”
“若抓住大禹的皇帝,那可是一件震驚各國的大事件……大禹的皇帝真是膽子夠大,隻身深入不夜城……”
丹青沒有睜開眼,心底卻放了心,原來孤光啟已經安全了,而且離開了不夜城。
“不夜城和太子東宮已經被焚毀大半,太子,只能將郁小姐移到聖皇宮看護……”
“聖皇和皇后娘娘還想著見見這位郁小姐呢……”
“好,孤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聒噪的孤心煩意亂。”那竟然是段沉淵的聲音?
他已經回來了?
郁丹青猛然睜開眼,倏地從床上坐起,正看到一身黃金紫色玫瑰紋路鎧甲的男人站在榻前。
發現她醒了,段沉淵回過身,大步朝她走過來,坐在床沿:“青兒,昨夜你辛苦了……不過我已經領兵把那批叛軍全部誅殺……一個不留……”
“你回來了……太好了……”她下意識看向他的身後,本以為會看到那個雲淡風輕的身影,可是他身後空空如也。
段沉淵似乎也發現她的眼神並不放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後找著什麼,伸手掰住她的下巴,迫她只能看他一個:“別看了!司空幻被月神帶走了……他去了南疆月華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