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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大禹皇帝終於坐不住了。
本就被誅殺的皇子竟然沒死,甚至成為反了老子的第一人?皇帝震怒,然後臥床不起,在床榻上緊急召集重臣,決定立刻派兵絞殺鎮南王。
封建社會就這樣,父殺子,天經地義。子叛父,則似乎天理不容。
皇帝命令駐地離鎮南王最近的西北耿家軍去攻打定州城的鎮南王。
而耿墨池將軍派來他的御用心腹大獎蕭宏業(司空幻)和郁青去定州城平叛。
二十萬的平叛大軍在定州城外30里駐紮,與定州城內的鎮南王軍森然對峙,仿佛大戰一觸即發。
司空幻正在研磨軍情地圖,喊道:“去叫郁將軍來……”
可是小兵過了一會兒回覆:“郁將軍說她要去定州城秘密勘察,所以易容改裝,去了定州城。”
丹青去定州城最大的裁縫鋪,試了好幾身衣服,終於選定一件最貴的。
如果她狼狽地站在孤光啟面前,一副被拋棄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讓她的大仇人阮芷和榮恩等人見了,莫得丟了自己的臉面。
所以丹青決定隆重打扮自己,然後再去見孤光啟。
他的態度對她來說,很重要。
若跟他對峙後,她發現他真的故意拋棄她,那麼她今生也不必再為他執著,哪怕他是這一世她唯一愛過的男人。
拿得起,就放得下,在感情上絕對不要婆婆媽媽,拖泥帶水。
即便她被拋棄了,她也是要以最完美的樣子跟他重逢。
丹青穿好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黑龍化為一塊黑色玉佩,正掛在她的腰間。黑龍可以在玉佩里打坐練功,若丹青有了危險,他還能快速衝出……
丹青就這樣,潛入了孤光啟的臨時鎮南王府。
剛落地,忽然嗖的一聲,一個黑衣人影掠過,拍了拍她的肩膀。
丹青扭過頭,正看到一個戴著鬼面具的狩魔人,似乎還是那個總是挑事兒的那個,發現她藏褻褲的那個……
“我搜遍了整個鎮南王府,可是沒找到月光石,或許月神大人說得對,你才是找到月光石最有效的方法……”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丹青忽然有些好奇。
他探口氣:“為什麼執著於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丹青道:“我喜歡過一個男人,他也戴著鬼面具來找過我,我今生最大的奢望就是,他能當著我的面摘下面具,告訴我他叫孤光啟,他很愛我,一直都在等我……可是,他中了一種毒,足以忘卻我的毒,或許永遠沒機會當著我的面摘下面具,對我告白他愛我了……”
鬼面人愣了許久,或許是被丹青那淒冷的語氣和眼神感動了,便點點頭,摘下了面具:“郁姑娘,以前多有得罪,我名叫厲南星,是南疆的苗人……”
月光下,他的臉清秀英俊,很年輕,可惜……不是孤光啟。
原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人能代替他在她心底的地位。
不管多少人跟他一樣的穿著,一樣的打扮,都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麼她一概都不稀罕。
丹青唇角勾起一抹固執,這一刻忽然決定,不管孤光啟怎麼對她,她都要讓他恢復記憶……
因為還在期待,他能親口告訴她,他是鬼面人,親口告訴她,他愛她……
看到丹青那失望的眼神,南星撓了撓頭:“郁姑娘,你一定要完成月神大人交給你的任務啊,拿到月光石……當然,我奉勸郁姑娘一句,作為一個姑娘家,還是別藏男人的褻褲了……那個男人心底明明有一個叫阿囡的女人,你為何要橫插一腳,去搶奪那個心已經屬於別人的男人呢?”
話畢,厲南星便飛出大院。
聽到厲南星最後一句,丹青忍不住氣岔了氣。
以前厲南星認為他是個男孩,覺得她藏繡著女人名字的褻褲太噁心,現在知道她是個姑娘,竟然覺得她藏人家男人的褻褲是要橫刀奪愛?
明明是鬼戎太子覬覦她,好麼?她才不屑那個鬼戎太子。
厲南星這小子真是個幻想狂!
丹青此刻正站在一棵櫻花樹下,正準備罵死那個該死的臭小子,忽然看到櫻花樹下落了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厲南星竟然把鬼面具丟在這裡了,不由地撿起來,忽然,一陣風吹過,落英繽紛,遠處傳來一陣說話聲,而兩個熟悉的身影已經相依相伴,緩緩地朝著櫻花樹走來。
丹青捏著鬼面具立刻跳上櫻花樹,與此同時,孤光啟扶著一個女人走過來。
一身銀色鎧甲,如此丰神俊朗,眼神清冷桀驁,闔黑冷漠的眸底仿佛藏著一個乾坤。
此刻的他,唇角盪起一抹笑意,美的就如同這盛放的櫻花。他扶著一個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走到了櫻花樹下,那個懷孕的女人,不是別人,是阮芷……
丹青坐在樹上,目光定在阮芷隆起的小腹上,再也無法挪開。
“夫君,這一仗不可掉以輕心……你一定要安全回來……”
“護好自己,護好孩子……比什麼都重要……”
丹青默默地聽著,他的聲音越發地溫柔,卻越發地如同利劍,生生戳入她的心頭。
風仿佛在此刻停住了。
佛說,若說無緣,為何浮生三千,獨獨與你相見?
若說有緣,為何三尺落花,一夜月光,就此無語?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奪走你一切的壞人卻擁有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是否會感覺到這個世界如此可笑?
如果看著所愛之人已經有了別人,你是否心底會生出一種叫做錐心之痛的苦痛?
阮芷懷孕了……
她竟然懷孕了!!!
原來,時間藏著這世上最烈性的毒藥,毒的人眼睛生生逼出了眼淚,心生生掉了一塊肉。
丹青唇角勾起一抹悽厲,眼淚一滴一滴,從眼眶擠出來,落在了櫻花花瓣上,啪嗒啪嗒地打在地面上。
忽然,或許是她咬牙切齒的動作太劇烈,樹下的人又是身經百戰,格外敏感,孤光啟闔黑的眸子忽然上挑,看向櫻花樹頂,然後赫然發現了她。
一躍而起,將樹上藏匿的女人一把抓到樹下。
他的手鉗子一般掐住她的脖頸,待看清楚眼前這個女子,眸子一閃而逝的則是巨大的震驚:“是你?”
阮芷也看到了她的樣子,張著嘴,難以置信的樣子:“她,她不是死了麼?”
全天下都在傳說,孤光啟的妻兒已經被段家砍頭,死相悽慘。
可是那個女人卻出現在這兒。
丹青清楚地聽出,他們應該早知道她被段家困住的事情。
既然知道,為何當初不去救?
他愛的無非是這個天下,所以絕不能為了她而停留。
明明盛裝打扮過的容顏,此刻卻看起來那麼悽慘和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