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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做這些,比寫文章好,絕世的神劍,現在我等於在重走一次古人的足跡。」辛鯤把那把劍讓人拿下來給他們看。
「這真的是勾踐劍?」朱龍站起雙手接過,然後抽了一口氣,真的很震驚了。
「這不是我專長,我只負責複製。」辛鯤笑了,看看他那畢恭畢敬的樣子,想了一下,「你覺得這劍好在哪?」
「啊?」朱龍怔住了,這個他還真的不知道了。
姚錄也接過,細細的看了一會,想了一下,「賢弟是想說,這把劍對今人來說,象徵意義大過實際意義嗎?」
「對,就算小王爺的匕首也能輕易的把這劍擊斷,但是,我們依然對它肅然起敬。因為它代表了一個時代的輝煌。我複製,不是因為它真的是無堅不摧,而是證明,我們今天更強大。」辛鯤笑了。
「賢弟這話……」姚錄皺了一下眉頭,看看兩邊。他是純書生,他一下子就想多了,他開始懷疑,辛鯤是不是在抨擊朝政了。
「我只說技藝,我說的僅僅只是技藝。」辛鯤笑了,立刻擺手。
「不過小弟倒是覺得辛賢弟的話是對的,現在無一不是厚古薄今,時時處處都是臣曾聽聞……,不過是不斷的炒剩飯,我們考學為何?十年寒窗苦,不過是為了一展心中抱負。而因為是先賢聖言,於是萬世無人敢動。」朱龍也明白了,立刻反對了。
「看看,看看,這是能說的嗎?」姚錄都想去捂朱龍的嘴了,辛鯤可以說,他是滿朝皆知的大才子,連中六元的希望,可是朱龍和自己可以嗎?
「姚兄!那小弟就不考了,與其尸位素餐,小弟寧可回家教書育人。」朱龍真的有點怒了,自己考試為什麼,結果現在被他一捂,都覺得考試沒意思了,他沒飯吃嗎?現在中了舉人,家裡也就免了稅,他可以成為士紳了,他為何還要受那個氣。
「辛賢弟,你看看,這個蠢東西……」姚錄真是都要跳腳了。
「我不說話,我就看著。」辛鯤說著,卻大笑了起來,想了一下,「朱兄,你覺得蔡大人比你聰明還是傻?」
「蔡師當然絕頂聰慧。」
「他是好官嗎?」
「算!」
「他有抱負嗎?」
「當然!」朱龍心裡,蔡關是了不起的世家子,他不知道辛鯤此時說這些做什麼。
「那我就沒話說了。」辛鯤笑了,再一次閉了嘴。
姚錄以正戲肉正要來,結果辛鯤卻不說了,這是什麼意思。一抬頭,小王爺正在巡視那些火堆,他功夫好,他此時已經差不多知道火候什麼的了,他就不要辛鯤費神了,自己隨時控制火候了。
「辛賢弟,你是這個意思嗎?」姚錄看向了辛鯤。
辛鯤笑了,好一會兒,「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想的是,這世上聰明的,會讀書的,還有會管事的那麼多人,他們也是胸中有抱負的大人物,他們會怎麼做。」
「或者像你一樣,你複製寶劍,但你能確定,你的做法與先賢一樣嗎?不一定對不對?甚至於配方都不會全數相同,你做的,只不過外表一樣罷了。」朱龍也不傻,他只是耿直了些。
「這個對!」辛鯤真的笑了,她注意到了姚錄看郭鵬看火的樣子了,她知道,姚錄悟了,但是沒想到朱龍在自己提點一下之後,竟然也悟了。
世代更替,代代都有青史留名的聰明人,這些人,真的繼承那些先賢的思想嗎?人家只是不會真的像悲情的那些改革的先驅者那樣飛蛾撲火罷了。他們做的,就是一點點的在先賢學說的外表之下,慢慢的添加一些新的解釋,其實就挾帶私貨,慢慢的誰知道哪些是先賢說的,哪些是別人說的,最佳代表就是朱熹的《四書集注》。那個,她就不說了,因為這時代,沒有宋朝。
「你又教壞人。」外面的蔡關無語了,他來了一會了,他是想聽聽這些青年學子們的爭論的,結果,這位把一個好學生直接帶溝里了。
「我在救他。」辛鯤輕輕的搖搖頭。
「送你回去,怒飛可以看火了,你就可以回去睡了。」蔡關更關注辛鯤的身體。
「他只知道這個時辰的火候。」辛鯤輕嘆了一聲。
蔡關皺了一下眉頭,但這回他不再堅持。
「你們準備得怎麼樣?辛鯤是底子厚,這些日子雖說沒寫文章,但一直在看書。她心靜,好思考,我不擔心。」蔡關看向了朱龍和姚錄,意思很明白,我不擔心她,但我擔心你們。
「這些日子,學生有認真習作,這次來,是請辛賢弟斧正的。」朱龍很老實,立刻從懷裡拿了一本冊子出來,雙手捧給了蔡關。
蔡關翻開,就著火堆的光看了一會。他翻得極慢,眉頭皺得緊緊的。看完了一篇,把冊子扔給了辛鯤。
辛鯤把雙手從毛皮里伸出來,郭鵬給她拿了燈,替她舉著。
辛鯤也只看了第一篇,她跟蔡關不同,她看完了之後只是笑。笑完了,把冊子還給了朱龍,「朱兄,小弟相信,今天之後,你再寫,應該就會不同了。」
朱龍一怔,自己重新讀了自己曾經寫的那篇文章,看完了,汗都下來了,現在他知道他的問題在哪了,中了舉人之後,他飄飄然了,他有了「天下興亡,捨我其誰「的大胸懷。不然,他剛也不會說若是不讓他改變世界,他就棄考的話。其實他誰也威脅不了,這世上,沒有離開誰就不成。想要改變世界,先得適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