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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像往常一樣給他回信,卻不再是那一句“龍非夜,我想你了”,而是一封空信。
龍非夜收到韓芸汐的信時候,正在趕往醫城的路上。
已經連續趕了兩天兩夜的路,今夜不得不休息,否則,馬和高伯都受不了。
倚坐在馬車外看信,他還是一襲黑衣勁裝,在夜色中散發出令人無法抗拒的尊貴感和神秘感。
他微低頭,低垂的眉宇略顯冷漠,側臉弧度在夜色中顯得更加俊冷,他安靜地看著信,自成了一個世界,一個冰冷冷,孤單單的世界。
明明是一片空白的紙,他卻看了很久很久。
百里茗香和高伯,影衛阿東在一旁休息,視線卻全落在秦王殿下手裡的信函上,能讓秦王殿下看那麼久的,必是王妃娘娘的信。
可是,秦王殿下這一回未免看太久了吧?
顧北月之死的真相如何,他們也不知道呀!
百里茗香腦海里不停地浮現出之前聽過的那幾個字,她本就話少,這些天來更是沉默。
高伯朝百里茗香使了個眼色,百里茗香搖了搖頭,不敢過去,最後,還是高伯自己過去了。
“殿下,不早了歇息吧,身子重要。”
這幾日來,殿下一直忙於處理各路來的密函,根本無暇休息。
東秦皇族的身份一公布,那就意味著秦王殿下征戰天下的開始。百里大軍已經快攻下天寧的瀟南郡,中南都督府所有世家勢力一致表示擁護秦王殿下,願為東秦皇族效命。而西周和天安,甚至天寧內部都有一些地方割據勢力紛紛來密函,表示願意投降,效命東秦皇族。
形勢一片大好!
秦王殿下本該在軍中常駐,可他偏偏放手一切,秘密出行。
若是婉妃娘娘還活著,怕是得活活氣死,而唐子晉要是知曉此事,必定放了茹姨,馬上追來。
龍非夜緩過神來,收起了空信貼在心口處藏好。
他冷冷問,“你還不休息?”
高伯受寵若驚,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誰知道,龍非夜接著便道,“不休息就繼續趕路,三天內趕到醫城,你就回唐門養老吧。”
高伯欲哭無淚,從這裡到醫城最快也得四天呀,要三天裡趕到,他們估計又得不眠不休了。
秦王殿下的心情明顯不怎麼好,他哪敢怨言呀?
他喊了百里茗他們,便繼續趕路。
百里茗香還是坐在高伯身旁,她不僅想起秦王殿下跟影衛說的那幾個字,也想起了王妃娘娘背後的鳳羽胎記。
她已經很肯定,王妃娘娘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是西秦皇族遺孤。
會不會,顧北月發現了王妃娘娘的身世,也發現了秦王殿下的身世,和秦王殿下起了衝突,被滅了口?
又會不會,顧北月不知曉王妃娘娘的身世,也不知曉秦王殿下的身世,秦王殿下利用顧北月拿下醫城之後,先下手為強了?
還是,顧北月尚且不知道王妃娘娘的身世,先發現了秦王殿下是東秦之後,顧北月想為西秦皇族復仇,跟秦王殿下起了衝突,被滅口?
那秦王殿下呢?他到底知不知道鳳羽胎記的意義,到底知不知道王妃娘娘的身世?他對王妃娘娘的盛寵,是真是假?
百里茗香琢磨著種種可能性。
總之,影族和東秦皇族勢不兩立呀!根本沒有任何化解仇恨的理由!
秦王殿下殺顧北月的動機,理由都太充分了!
百里茗香想念起了王妃娘娘,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否還能像以往那樣,遇到再難的事都能冷靜從容,漂漂亮亮化解。
王妃娘娘,她了解東西秦的宿仇嗎?
馬車急速前行,龍非夜沒有再給韓芸汐回信,他仍像以往那樣熬夜處理各種信件,只是,他處理急件的時候從來不會發呆,這一日卻走神了無數回。
百里茗香就是個糾結的女子,而在她糾結了一天一夜之後,一個消息猶如一聲驚雷,響徹整個雲空大陸,震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這個消息是韓芸汐的身世!有人公布了韓芸汐的身世!
秦王妃韓芸汐並非韓從安之女,而是天心夫人和毒宗遺孤的女兒,天心夫人是沐家的沐心,沐心的母親是西秦皇族的公主。
韓芸汐雖然不算西秦公主,卻是如今世上唯一一個擁有西秦皇族血統的人,是西秦皇族唯一的遺孤,理當被尊為公主!
當影衛急匆匆來稟之後,龍非夜甚至沒有叫停馬車,而是直接從車內飛竄出來,看到一半的密函散落一地。
他奪了阿東的馬,騎馬疾馳而去,只留下一句話,“百里茗香,軍中所有事務由你父親全權負責!”
百里茗香怔怔的,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糾結的問題竟突然就這樣被公布於眾了,可是,都公布於眾了,她還是弄不清楚秦王殿下之前到底知不知道。
阿東從馬上摔下,還癱坐在地上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伯一手捂住心口,一口氣險些沒緩過來!當他緩過來之後,便喃喃自語個不停,“天啊……天啊……天啊……王妃娘娘居然是……”
龍非夜瘋了一樣,縱馬疾馳,他無法想像韓芸汐知曉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什麼反應?更無法想像她會遇到什麼危險。他恨不得現在就到她面前去。
哪怕面對韓芸汐的空信,他都還冷靜,理智著。可是,此時此刻,哪怕是一點點冷靜他都無法保持!
他把一切藏得那麼好,費盡心思抹掉所有線索。
知曉一切的啞婆婆已經死了,到底誰知曉了這件事?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公布於眾!
到底……是誰?!
是他嗎?
公布這個消息之人,分明是有所預謀,消息一出,便散布到雲空每一個角落,即便唐門那樣的隱世之地,也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唐子晉火冒三丈,正要衝下山卻被唐夫人攔住。
“你要去哪裡?”唐夫人的臉色也煞白煞白的。
“去哪裡?呵呵!”唐子晉冷笑不已,“當初意茹偷聽到影族的事,早就有所懷疑,沒想韓芸汐還真是西秦之後。之前沒有證據,現在底子都被人揭出來了,我自要去好好質問質問非夜要如何處置那個女人?”
唐夫人推了他一把,冷冷道,“以非夜的精明,他會不知道此事?他真能允許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留在自己身旁?”
這話點醒了唐子晉,唐子晉冷靜了下來,“你的意思……非夜他,他竟……他竟有意隱瞞?”
唐夫人嘆息了一聲,“十有八九,昨日阿離不是來信提了顧北月的事?依我看,那事必是非夜殺顧北月滅口!”
“胡鬧!西秦皇族的列祖列宗,我唐門的列祖列宗,絕不允許他干出這等荒唐事!”唐子晉怒聲,轉身就往後山去。
“你又去哪?”唐夫人追了過去,唐子晉頭也沒回,越走越快,“找意茹去!”
憤怒的不止唐子晉,還有百里元隆。
當他得知韓芸汐的西秦皇族之後,簡直怒不可遏,立馬就寫信勸諫秦王殿下儘快殺人,一來杜絕後患,二來告慰東秦將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