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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杜文竟就真的開門見山道:“好,臣此次前來,是想與殿下聯手,徹底絕了三皇子的念想。”
室內頓時一片死寂,十二皇子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盯著他,如同鎖定了青蛙的毒蛇,眼神說不出的冰冷。
良久,他冷哼一聲道:“杜大人怕是走錯地兒了吧,也說錯話了。”
杜文輕笑一聲,也不用他讓,自顧自的取了茶壺倒茶,品了一口才贊道:“哎,果然是好茶,可惜入對了嘴,入不對心!這世上口是心非的事兒,實在是多得很呢。”
“你放肆!”十二皇子聽出他的指桑罵槐,不由得暴怒。
杜文面上依舊笑呵呵的,語氣卻突然鋒利起來,看向十二皇子的視線也如窗外呼嘯的寒風一般尖銳:“殿下好個重承諾講信用,方才叫微臣有話直說,可轉頭自己卻又藏藏掖掖起來,叫人好生瞧不起!”
“你混帳!”十二皇子長到這麼大,何曾被人這般當面斥責過,又聽到“瞧不起”這三個字,登時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漲紅了一張臉,青筋暴起的瞪著杜文喝道。
“臣放肆,卻也是殿下您要的,這會兒又混帳,也是說不得了。”杜文素來能把活人說死,死人氣活,想在口舌上繞暈十二皇子當真輕而易舉。“大丈夫頂天立地,就講究個率性而為,殿下貴為皇子,難不成還不如寒門小戶出身的微臣麼?若是微臣給人害到這般田地,便是拼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也勢必不能叫那人得意!”
“什麼意思?”抓到關鍵信息的十二皇子驀地叫起來,“我問你什麼意思!”
杜文卻突然收了話頭,猶豫一番,這才擰眉致歉道:“確實是臣放肆了,還沒影兒的事兒,殿下只當沒聽見。”
這些日子以來,十二皇子的天都塌了,當真夜不安寢食不下咽,做夢都想揪出兇手,先千刀萬剮,再碎屍萬段,饒是如此也難消自己心頭之恨。
宋平一直在查,可進度緩慢,十二皇子只有過問,卻無參與審理的權利,這會兒早已是心急如焚,等的發瘋!
今兒乍一聽杜文情急之下喊出的幾句話,他立刻就覺得大有隱情,哪裡還能聽得下去杜文否認的話?
十二皇子只叫杜文說,可剛還肆無忌憚的杜文竟又扭捏起來,被逼問得急了才謹慎道:“臣說過了,眼下證據不足,也不過猜測而已,殿下莫要當真。”
“我就知道必然是他!”十二皇子卻哪裡肯信,直接將他的話當做蓋棺定論的,當即怒火衝天,竟抬手就將身前的桌子掀翻了。剛換上不久的茶具再次稀里嘩啦碎了一地,連帶著滾燙的茶水也迅速濕透了地上名貴的波斯地毯,眼見著就廢了。
盛怒之下的人哪裡會關心周圍環境?杜文十分敷衍的勸了幾句,就成功將十二皇子的怒火挑的更旺,只如火上澆油一般。
若說方才十二皇子是發怒,那麼此刻就是發瘋。
就見他開始拼命在屋裡轉圈,邊走邊砸,邊走邊踢,但凡能動的全都抓來撕破了砸碎了,便是不能動的,也都取了堅硬的燭台、熏爐等砸個面目全非……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除了杜文自己和腳下站的這塊地兒,竟已經沒了下腳處。
然而十二皇子尤在咒罵不休,且越想越氣。
“我就知道,他哪裡是將我當兄弟,他娘利用我娘,他又利用我!合著我們娘兒倆生生世世就是要與人當奴才的!我不服!”
“裝什麼寬宏大度,面上波瀾不驚的,暗地裡不知如何恨毒了我呢!”
“他自己的奴才不爭氣,屁股沒擦乾淨給人抓住把柄,連累的他壞了事,我要起來卻還暗中使絆子!”
十二皇子口水四濺的罵了良久,杜文只聽,又覺得此人當真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抱怨皇后利用他們母子,卻不想想,當年若不是有皇后庇護,他能不能出生還兩說呢!
他嫌棄三皇子不拿自己當親兄弟,卻不想想,他自己又何曾真將三皇子當哥哥!
他痛罵三皇子口腹蜜劍,卻好似全然忘記了自己打從許多年前就開始扯虎皮做大旗,借著三皇子的便利,為他自己鋪路……
說老實話,就十二皇子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又回頭反咬一口,還嫌人家不高興的吃裡扒外行徑,不管放在哪兒都是合該拖出去打死的。
這妥妥兒的一匹養不熟的白眼狼!
然而話雖如此,這兄弟幾個的麻煩本來不關杜文的事兒,他也懶得去計較誰是誰非,更懶得去為誰抱不平。
可這會兒三皇子不長眼,招惹到自家妹子頭上,杜文就不能不管!
便是三皇子倒霉,也是他活該!
他該死!
敵人的敵人就是戰友,杜文覺得自己眼下很有必要聯合十二皇子,先徹底將三皇子踢出局。
十二皇子獨自發了一會兒的瘋,神色癲狂,最終站在一片廢墟中冷笑道:“好,我應了你!”
頓了下,他卻又有些疑惑的問道:“聽說你那妹子同九公主那小賤人走的頗近,如何又翻臉?”
十二皇子早就同三皇子撕破臉,方才從杜文口中得知自己能有今日的落魄可能全拜三皇子同九公主所賜之後,更是新仇加舊恨的怒不可遏,恨不得將那兩人抓來食肉寢皮,索性直接就貶低到了小賤人的級別。
杜文嘆了口氣,半真半假道:“我那妹子也不是什麼有心眼兒的,早先竟真傻傻以為九公主看上了她的畫本子,還十分欣喜交加。等回頭覺察出九公主動機不純,她想要抽身已是悔之晚矣!再說,似這般緣故,公主不惜自降身份同我等相交,哪裡有我們回絕的份兒呢?因此竟是甩都甩不開了!”
十二皇子聽後,點點頭,旋即嗤笑一聲,道:“那蹄子生來便會算計,時常哄得父皇團團轉,你們小門小戶里出來的,如何是她的對手!”
如今杜文就怕十二皇子對三皇子和九公主的恨意不夠深,哪裡在乎他話里話外還擠兌自己?因此一個勁兒的長吁短嘆、捶胸頓足,只說無奈。
然而十二皇子到底也是龍子,方才的滔天怒火過後,此刻慢慢冷靜下來,也覺得事有蹊蹺,便開始慢慢查問:
“她要拉攏,你們不理會便是了,如何又要對三皇子下手?”十二皇子不懷好意的看向杜文,陰測測道:“莫要拿我做傻子,若回頭叫我知道你拿我當槍使,我雖不能抄你們的家,可叫你們身敗名裂、生不如死,還是易如反掌!”
“殿下聖明,”杜文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翻來覆去就會的那麼幾句馬匹,老實交代道:“若不是被欺負到頭上,微臣如何願意同三皇子對上?想來殿下也知道,我那妹夫有個兄長,乃是大祿朝有名的豪商巨賈,家中怕不有百萬財產,三皇子覬覦已久,不知使了什麼法子陷害,說若是我們不從,便要壞了他!我妹子無計可施,這才找了微臣。說來慚愧,微臣也有些技窮……”
十二皇子追問道:“我也不過是個光頭皇子罷了,略辦了一回差事,能有什麼本事?為何不去找你那權勢滔天的師公?”
“此事莫要再提!”杜文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道:“微臣找過,可師公他老人家日理萬機,同我本就隔了一層,更何況此番還是幫我那妹夫的大兄,繞了不知幾繞,我話未說完就將我轟了出來,說他最多幫我敲邊鼓,卻不會逕自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