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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蘇平倒是生就一副好身板,身長八尺,膀大腰圓,著實像個武將的苗子。然他的容貌也確實是如傳言一般平平無奇,大圓臉小眼睛,叫人挑不出一點賞心悅目的地方。
這會兒他正站在一群男子當中,唾沫橫飛,口水四濺的說著什麼,手舞足蹈,時不時放聲大笑,笑聲幾乎能傳出去二里地。又同人勾肩搭背的,舉止粗魯,不修邊幅,當真同儀態半點不搭邊。
九公主不過看了幾眼就已經狠狠擰起眉頭,別過臉去,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厭惡,十分不悅。
她身邊的三皇子看了,心生不忍,低聲道:“九妹,他實在不是你的良配,你不必如此委屈。”
他們兄妹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如何不知道九公主喜歡儀表堂堂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而眼前這個蘇平不僅才學武藝算不得一流,就連長相也毫無可取之處,叫他如何忍心將妹妹的終身交出?
三皇子話音未落,九公主卻已經冷聲打斷,語氣生硬的說道:“你說的到輕巧,像咱們這種出身的人,哪裡能夠不委屈?”
說完之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太過強硬了,忙深吸一口氣,又強壓怒氣道:“三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母后也曾說過,想叫我慢慢挑選,可你也看到啦,咱們選來選去都幾年啦,哪裡有幾個那般十全十美的?說不得就要將就。再說咱們也等不起了!”
年初,也不知道肅妃到底是怎麼活動的,聖人便已將七公主指給威武侯之子,明年這會兒就要下嫁了,他們如何能再等?
想到這裡,九公主又忍不住冷笑出聲,語帶譏諷的說道:“你當七姐是真喜歡那什麼威武侯之子嗎?虧他還是正經武將加出來的呢,唯唯諾諾,那樣的夯貨,白給我都懶得看一眼!可我從來沒輸給過她,既然她能忍,我也能忍。”
朝廷內外拿的出手的武將統共就那麼幾個,他們大多是爺爺輩的人了,而新興勢力要麼早早定親娶親,要麼毫無發跡的跡象,不值得他們冒險投資,只能從這些孫子裡面挑選。
兄妹二人對當下局勢和眼前的情況都一清二楚,自然不必多言,說到這裡就雙雙陷入沉默。
要問九公主甘心不甘心,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如無意外,一個人一輩子也就成這麼一次親罷了,但凡有的選,誰不願意找一個內外兼修,與自己情投意合,又長得賞心悅目的人呢?
可沒辦法呀,形勢不等人,時間亦不等人!
她沒得選。
想到此處,九公主忍不住重重吐了口氣,故作輕鬆地笑道:“同被迫和親,客死異鄉的二姐相比,這又算的了什麼呢?”
三皇子的嘴唇動了動,眼神中滿是掙扎的神色,終究沒有說出讓妹妹將自己的終身幸福放在首位的話。
他也沒得選。
他想要皇位,發瘋一般的想要。
他是皇后的兒子,必須成為皇帝,否則定然要成為新皇的眼中釘肉中刺。要麼自毀前程,甘願當一個廢人,要麼必然難逃一死。
就聽九公主繼續道:“這也不算什麼事兒,我乃堂堂公主之尊,我是君,他是臣,日後又有獨立的公主府,我不待見他的時候說不見也就不見了,他能奈我何?”
再不濟,等她真的看上什麼人,拉入府中養做面首也就是了;或者等把蘇家的力量真正掌握到手中,再隨便使個什麼法子把蘇平一腳踢開也就完了。怕什麼?
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天中,眾人就發現九公主竟然一反常態的對蘇秀十分和顏悅色起來,親自邀請她坐到自己身邊說笑,態度十分親昵和氣,連原先受寵的龐秀玉和陸霞等人都靠後了,不禁叫人議論紛紛。
杜瑕和龐秀玉也不是沒有察覺,倒不是吃醋,只是本能的覺得九公主這種舉動十分反常。
兩人拉著何葭湊在一起討論了許久,最終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
九公主恐怕是想同蘇家聯姻。
“估計真的是坐不住了,”何葭看著那個方向,道:“本來她同七公主就誰也不服誰,勢如水火,而七公主大半年前就訂了親,九公主與她同歲,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對手勢力不斷擴大而一點不著急?”
蘇平此人不光資質平平,長的也不好看,若生在一般人家倒也勉強的承認一句青年才俊,可放在這人才雲集的開封城中,又是這樣的家世,當真只能說是一代不如一代。
而九公主雖然待人溫和,到底是金枝玉葉,想來也是心高氣傲的,如何能看得上他?
杜瑕和龐秀玉先後點頭,看看九公主,再看看人群中一無所知的蘇平,不禁搖頭嘆息:“這兩個人也著實太不般配了些。”
不是說的,九公主出身高貴,容貌姣好,氣質出眾,儀態完美,又精通書畫,對於琴棋馬術等也頗為擅長,配誰都配的起。
可反觀蘇平……唉,不說了。
聽了她的感慨,龐秀玉卻不以為意道:“什麼配不配的,這些人成親哪裡是什麼真成親?不過就是聯合勢力罷了。饒是蘇平千般不好,萬般不中,一個能幹的祖父就抵得上千軍萬馬了,他又體格健壯,也不算折辱了九公主。”
杜瑕和何葭聽前面還好,可聽到後面她對蘇平的一句話總結評價,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還能算誇獎嗎?還不如不說呢。和著這人看來看去都沒找出什麼優點,只剩下一個體格健壯了嗎?
第九十章 【輕鬆】
杜瑕等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稍後就見九公主親切的叫了蘇秀去說話, 眉宇間十分和氣, 聊的頗為投機的樣子。
而蘇秀本人似乎也對九公主的熱情有些喜出望外,不知有沒有猜出這番談話背後可能代表的含義, 她當即使出渾身解數努力奉承迎合。
外人看來兩人越發投緣, 也越發不解, 不禁在心中猜測。
九公主在民間的風評一貫很好, 十分禮賢下士,謙和有禮,很少聽她公然與什麼人紅過臉。可真要說起來, 她同七公主那等本就喜愛騎馬射箭等運動的性子不同,總體愛好更加偏向文雅一點。因此饒是之前同杜瑕她們一起打過馬球,過後往來也並不十分親密,不過偶爾逢年過節有什麼由頭才叫他們去赴宴, 相互送禮。
再說的簡單一點:就是有往來, 比一般的朝臣家眷稍微密切一點, 但同眼下對於蘇秀的這種熱絡態度相比, 卻是遠遠不及的。
在場許多人精,杜瑕她們能猜出來的事情, 旁人也能猜出來, 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可心中著實掀起驚濤駭浪。
年初七公主就被指了武將之子,九公主本人平日裡也經常同武官的家眷保持往來,今兒對蘇秀又是這樣一反常態的熱情, 若說不圖什麼,誰信吶?
只是這麼一來,難不成武將一派又要起來了?當真是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
前面將近二十年都是文臣耀武揚威,一度將武將壓的喘不過氣,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經常是武官系統內的人對比自己矮上三兩級的文官,還要忍氣吞聲,說不出的憋屈。
可眼下兩位公主,幾位皇子都紛紛對於武官表達善意,可見真是風水輪流轉的。
杜瑕三人遠遠觀察了一陣,心道看來如無意外,九公主與蘇家聯姻之事是鐵板釘釘了。
她們就見蘇秀眉飛色舞的,表情十分得意,仿佛整個人打從骨子裡都活起來了,只恨不得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