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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清寒聽後越發勤勉,白日在與幾位同窗做學問,夜裡回家便點燈讀兵法,偶爾得閒也勤練騎射等,忙的腳不沾地。
饒是杜文自認勤奮,如今給他一比,竟也有些落了下風,自然也不敢放鬆,兩人竟像是在玩兒命了。
還是幾日後杜瑕去肖家給肖雲做生日,元夫人把幾個下人都打發出去,只跟她說悄悄話,又轉告了自家老爺的話。說是那兩位學生進來實在太拼了些,殊不知過猶不及,眼下距離考試還有小半年,若總這麼繃著弦,反倒不妙,倒是鬆弛有度,勞逸結合的好。
她笑道:“原先老爺也是這般,老師沒少說他,如今他有了經驗,自然也要看著學生們。那兩個孩子著實不錯,知道用功,可眼下第一場還沒考便已是這般,到了後頭豈不是越加艱難?別到時候弄出病來,反而悔恨。”
杜瑕也是參加過高考的人,自然知道太緊張了反而不利於發揮,正愁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這會兒聽了這金玉良言,又是知縣親自說的,真如得了寶貝一般,忙道謝。
元夫人含笑扶起她,拉著她一同去了外頭,正巧碰上女兒過來請安。
因是好日子,素日打扮清爽的肖雲也換了一身亮眼的水紅,帶了綠汪汪碧瑩瑩一對翡翠鐲子,頭上簪著平日裡不戴的金釵,見了杜瑕就迎上來,只拉著她的手感謝:“我長這麼大,還未曾有幸摸過馬,姐姐做的那樣活靈活現,我看著是真喜歡,也算了了心愿,多謝,多謝。”
她身體不好,肖易生夫婦連貓兒狗兒都不大敢叫她接觸,更別提此等體型巨大的動物,生怕驚著,也就是這兩年漸漸大了,才找了位女教師帶著活動。
見她是真喜歡,連帶著小臉兒都紅撲撲的,杜瑕也開心,道:“你若喜歡,就是它的造化了,便是我心裡也歡喜。往後你若還有其他喜歡的,我一應都做了給你,可好不好?”
肖家只肖雲一個孩子,沒個兄弟姐妹,前些年又一直守孝,竟沒什麼玩伴。之前她跟著父母在京城待了三年,倒也認識了幾位師伯、師叔家的女孩兒,可如今竟又回來了,便只能書信往來,登時覺得冷清。
眼見著杜瑕頗通詩書,又心靈手巧,難得更有見識,肖雲就很歡喜,樂得與她親近。可喜肖知縣夫婦也愛她兄妹為人,並不攔著兩個女孩兒往來。
見兩個年歲相仿的女孩兒手拉手俏生生站著,好似一枝兒上頭長出來的兩個花骨朵,元夫人也高興,一手一個拉著道:“她是真喜歡,只圍著看,聽說若不是丫頭婆子催著,怕是早飯都顧不上吃了。”
說的肖雲羞紅了臉兒,杜瑕也笑眯眯的用手指頭捏她軟乎乎的腮,見小姑娘告饒更是忍不住多摸幾下,作足了怪姐姐的模樣。
到底是一方知縣,又是唯一的愛女歸來之後做的第一個生日,饒是肖易生不大愛與人往來,也拒絕不了原先交好的幾家女眷藉機前來祝賀,這會兒也都來了。
聽到下人來報,元夫人略斂了笑意,依舊叫兩個姑娘在身邊玩耍,點點頭:“都請進來吧。”
一時只聽得衣裳環佩摩擦與腳步聲,卻是多而不雜,杜瑕因被元夫人拉著,倒也能看個遍,就見打頭的便是下頭幾個小官兒的女眷,還有方夫人、萬夫人等縣內有名的富家太太,她們身後跟著的不是方媛、萬蓉卻是誰?
只是今日是大日子,石仲瀾之母自然免不了帶女兒前來恭賀。好歹她不似女兒糊塗,知道輕重,壓著石瑩穿了一身碧色襖裙,身上也沒戴平時那麼些珠寶首飾,好歹沒搶了壽星風頭。
稍後元夫人請大家落座,方媛和萬蓉也都看見了杜瑕,三個姑娘相視一笑,俱都露出喜色。
一眾太太自圍坐一圈,說些個衣裳首飾的話,中間夾雜著無數旁敲側擊、拐彎抹角的彼此試探、回應,幾個女孩兒自去裡間玩耍。
幾位姑娘相互見過,分別落座,肖雲以主人之姿招呼人上茶。
方媛固然是個大咧咧的,可並非不知分寸,她雖知杜瑕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可對方心性透徹,二人關係並不受影響。只是今日主位卻是這位知縣大老爺的千金掌珠,聽說又是個嬌弱的,她登時便頭皮發麻,不敢張揚。
見肖雲正微笑著與父親幾位下屬的女孩兒說話,方媛趁機拉了杜瑕去一邊道:“這肖姑娘瞧著美人兒畫似的嬌嫩,我竟不敢大口喘氣,你素日裡常來,她脾性可好?”
便是萬蓉也在一旁豎著耳朵聽。
豈不知她們這些商戶出身的女孩兒,外頭看著轟轟烈烈,地位著實尷尬。不說肖雲此等官宦人家的大小姐,便是杜瑕這種讀書人家的女孩兒,一旦起來了,因是農戶出身,名聲也比她們要好得多。
真要論起來,原先肖易生只是窮秀才時,杜瑕與她們往來尚能說的上是高攀;可現下卻不同了。
肖易生搖身一變成為知縣老爺,作為知縣老爺弟子的嫡親妹子,連帶著杜瑕身份地位也水漲船高,君不見肖雲也與她交好,聽說元太太也十分讚賞她為人。方媛與萬蓉二人不過商戶之女,再與她在一處,公平公道的說,竟也有些不大匹配的苗頭了,且看如今石瑩也越發抖起來,再見她們也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隱隱有些趾高氣昂起來。
也就是今日肖雲做生日,元夫人不好拒人門外,她們這才有幸進了官宅,若在平時又如何能與官太太、官小姐共處一室!
杜瑕素愛方媛和萬蓉為人,且當初自家那樣窮,她們都沒嫌棄自己,眼下哥哥並無功名在身,自己焉能忘了以往的情誼?
她也壓低聲音指點道:“你們無需害怕,元夫人待人極為謙和,肖姑娘也是知書達理的,不是那等眼皮淺的,又天真爛漫,斷然不會無故發作。”
方媛和萬蓉這才鬆了口氣,都覺得一顆心放回肚子裡。
方媛吃了口茶壓驚,又笑道:“也不怕你笑話,好妹妹,我還是頭一遭來官宦人家呢,進門時手竟也發抖了,如今聽你這樣說,才好過了。”
杜瑕與她說笑,道:“虧你平時咋咋呼呼的,瞅著好似能上山打虎,下海擒鯊,這會兒怎麼竟膽小起來?難不成她們還能吃了你不成?”
方媛斜眼看她:“你還不明白?若真是不明白,便也再沒人明白了。”
杜瑕噗嗤一笑,點頭:“自然是明白的。”
方媛這才罷了。
都說商不敢與官斗,縱然買賣做的再大,假使一朝惹了當官的不悅,便是萬頃高樓大廈,說倒也就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我寫的時候,參考的地理區劃是《明史·地理志》以及《大明會典》,以萬曆十年十五省的區劃格局為藍本,注意,是藍本,然後在此基礎上架空!十五省的劃分和地理位置如實,可是下面的城鎮不管是格局還是風土人情,都跟歷史有出入,我知道有的讀者容易忽視我翻來覆去說了幾次的“歷史基礎上的架空”的字眼,習慣性的跳出來指正哪裡寫的不對。然而我還是要說,這是架空!歷史大雜燴!沒有現成標準可以比照哦~!
以歷史為藍本,為的是讓大家更有代入感,不然我隨便說個AB城市行省的,大家也都十分茫然,今天發這個圖,是讓大家有個大體的格局框架,大約知道我說描述的故事發生在東南西北哪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