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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氣的是,前段時間何府大亂,外頭傳出來的風聲竟也有幾句扯到她身上。說什麼她是個不下蛋的雞,原先就是何厲強行拉郎配著才討了杜文那樣的做女婿。如今何家倒了,杜榜眼卻蒸蒸日上,何家女兒至今竟連半個蛋都沒下,說不得就是不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被休了……只把趙夫人氣的七竅生煙,連夜叫人出去查,揚言日後必要報復的。
現實就是這樣,你不成親的時候,眾人都催著你成親;你一旦成了親,眾人就開始催著你要孩子;生了孩子之後,假如是個男孩還好,若是女孩兒,必然又嫌棄不能生兒子。而即便是一舉得男,恐怕也會有人說人丁單薄,催著一生再生。
杜瑕心道,幸虧我老早就給家裡那位做好了思想準備,如今恐怕他還要擔心我重男輕女呢!
想歸想,這些話她卻不好說出來,恐怕進一步刺激到何葭,只是真心實意的說道:“照我說,你竟不用著急。若是能選,我還想晚幾年呢!如今搞成這副樣子倒好啦,什麼都做不得,偏你們能玩,而我只能看著。等過幾年才好呢咱們也玩兒夠了,滿足了,再養個娃娃出來解悶兒,教他一同玩耍豈不快哉?”
這話真不單純是說來安慰何葭的。
其實不管是杜瑕還是牧清寒,對於之前的二人生活十分滿意,並沒有什麼急著要孩子的念頭,也經常喝些逼子湯。
誰知也不知道是喝的不夠頻繁還是那方子藥性太過和緩,竟然就有了!
所以說一開始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杜瑕是失望、驚訝、意外大於歡喜的。
她才多大呀,後世也不過大學剛畢業,說句不負責任的話,她自己都沒玩夠呢!
然而竟然已經有了,就是天定的緣分,她略一糾結之後也就釋然。
何葭卻還是不能釋懷,嘆了口氣說:“我娘也經常說我呢,我自己也覺得老這麼著不是個事兒。再說也不小啦,都二十二了。”
時下女孩兒大多十七八歲就已經嫁人,往往當年或者次年就懷孕生子,像她們這樣的已經算是頗為少有的晚婚晚孕,尤其這會兒唯一的戰友竟然也有了,也不怪何葭著急。
兩人說了半日,把店裡的布料都翻來覆去的看遍了,也選了幾匹,掌柜的親自幫忙打包好了,又親自送出門,還對杜霞問道:“夫人的本子小人也是看的,《陰陽巡遊錄》最愛,《大道無疆》好雖好,卻覺得有些不大對脾胃,不知先生什麼時候再寫個有趣的?也好叫小人一飽眼福。”
杜霞心道你還真是個內行,不光你覺得不合脾胃,便是我自己也是越寫越畫越覺得不合胃口了呢。
只是你家先生也要吃飯呢,少不得要稍微迎合一下市場。尤其在這種有太后這等級別的重量級粉絲天天催稿提意見的情況下,想要肆無忌憚地自由發揮,實在太需要勇氣和魄力了。
她已經在無數次反省與自我反省中暗下決心,下一本堅決不要開跟宗教以及任何皇室成員的喜好有瓜葛的題材了!省的到時候再有人跳出來刷存在感,指使著自己這樣那樣的。
杜瑕就笑,說:“不用急,已經想好了,保證有趣,且老少咸宜。只是最近天氣熱,我胃口不大好,睡得也不安穩,有些個乏,想先把《大道無疆》好生收個尾巴,然後等天涼估計就有了。”
她確實早就已經想好了題材,就畫一本吃吃吃的美食漫畫!
美食題材,這才是真正的歷久彌新!保管不不管什麼時候都不過時。
不管你是什麼背景,什麼性別,什麼職業什麼性格也不管是男女老少、貧窮富貴,當官兒的經商的還是走鏢的耍把式賣藝的,總得吃飯吧?
聽了她的保證,掌柜的果然樂開花,連忙拱手道:“那感情好,小人就等著看了。”
何葭也沖她笑,說:“瞧你如今混的,說不準後世寫的史書上,你也是一代文豪呢。”
說得眾人都大笑起來,仿佛連日來的壓抑氣氛都被衝散了些。
兩邊人正要分別,忽聽街對面傳來一陣喧譁。
杜瑕本能的抬頭看去,發現那是一家當鋪,門口有幾個年輕女子正在撕扯,圍了好些人在看。
她眯著眼睛看了一回,就發現那幾個人好像都有些眼熟,當即拍了拍身邊的何葭,說道:“你看那是不是陸惟秋?站在她對面插腰大聲說話的是不是蘇秀?”
何葭本來正扶著她上馬車,原本沒留意對面的情況,聽了這話也往那邊看去,立即道:“果然還是你好眼力,可不就是她們,卻又在這裡鬧什麼?”
那邊掌柜的也還沒進去,聽了這話下意識的說道:“那位陸姑娘也是十分可憐,這幾年家裡接連遭逢不幸,偏偏”
他還沒說完呢,就已經自己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兩位可不就是當初扳倒陸倪。開啟陸家下滑之路的兩位罪魁禍首的妻子?!自己竟然在人家面前說這個,當真該打嘴了。
掌柜的連忙又對杜瑕和何葭致歉,十分焦急。
杜瑕擺擺手,非但不往心裡去,反而也跟著感慨一句:“便是家中長輩犯事兒,她不過閨閣里的一個小姑娘,能知道什麼,又能做什麼?即便嘴上不大饒人,也不必這麼著,卻是有些過了。”
話音剛落,就聽那邊蘇秀放聲大笑起來,又對陸惟秋挑釁道:“你不是很得意的麼?誰都看不上?嫌棄這個,嫌棄那個,好似自己多麼清高一般。這回你倒是再狂啊,再浪啊。”
說完,又伸手去硬拽陸惟秋懷裡的包袱。
陸惟秋穿著一身藍色的半舊衣裙,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料子,看樣式更是一兩年前的。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放在以前陸家發達的時候,恐怕陸家的奴婢都不會穿這種衣裳。
她身上竟也沒有幾樣首飾,寡淡得簡直有些可憐了。
見蘇秀來搶自己的包袱,陸惟秋瞬間漲紅了臉,也使出吃奶的力氣,死死往回拽。
只是她平時只讀書寫字,吟詩作畫,哪裡是弓馬嫻熟的蘇秀的對手?不過拉扯幾下,包袱就被搶了過去。
陸惟秋急得紅了眼眶,大聲道:“還給我!”
見她這樣,蘇秀越發得意,猛地將她推個踉蹌,反手抓住包袱上的活結,用力一抖!
包袱里立刻掉出來許多珠光寶氣的東西,什麼髮簪、鐲子、耳環的,叫周圍百姓一陣此起彼伏的低呼。
“好啊!”看清楚裡頭藏的東西之後,蘇秀越發上臉,指著陸惟秋道:“你家早就被抄了,這些東西早該收歸國庫,你們竟然敢藏私!虧你還宣稱自家是書香世家。當真是要錢不要命了嗎?”
說完,周圍又是一陣大笑。
隔著這麼遠,杜瑕仿佛都能感受到陸惟秋的難堪與崩潰。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雙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蘇秀,眼眶中隱隱有水光閃現。
然而她沒有哭,自始至終都沒有哭。哪怕看著幾個材質脆弱的玉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兩包眼淚也還是倔強的在眼眶中打轉。
事到如今,杜瑕哪裡能猜不出始末呢!
陸家抄家來的又急又快,可畢竟宅子大了,院落又多,從開始到結束也有好一會兒,再者陸家人也不是吃素的,想必就算是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也能抓住機會偷偷藏起一些不打眼的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