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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輕笑一聲,輕飄飄的喝住,又道:“我這丫頭胡鬧管了,卻也沒甚力氣,小二哥莫要見怪。小翠,那些銀兩給小二哥去看傷。”
後來進門的那個丫頭應了聲,從腰間荷包掏了個金錁子丟過去,道:“聽見了麼,公主慈善,拿著吧。”
眾人越發看不下去,盧昭只捏的一雙手都青筋暴起,若不是牧清寒死命拉著,只怕要鬧得不可開交。
第七十六章
金仲急的出了一身冷汗, 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什麼書法大家,什麼琴瑟和鳴, 再這麼下去, 他先就要死了。
“哼,”這時,七公主經過他身邊, 卻又放緩腳步, 不屑道:“瞧你這窩囊樣子,本公主就是瞎了眼,毀了臉, 也不會嫁給你!叫你們家那些人省省心吧,別整日上躥下跳的,叫人作嘔。”
金仲腦海中翁的一聲, 面色慘白,卻還是被一股傲氣驅使,努力叫自己不失態的轉過去, 正色道:“公主慎言!”
七公主突然捂嘴咯咯嬌笑起來, 只從袖子上頭露出一雙美目,有些無辜的反問道:“怎麼,我說的不對?這倒有趣了。”
她的聲音卻又突然變得充滿惡意, 輕飄飄又殺傷力十足的說道:“你算什麼東西,文不成武不就,本公主不嫌棄你就謝天謝地吧, 竟有膽子嫌棄我?若是叫人看了我的笑話,你們且等著,看我放過你們哪一個!”
說完,七公主放下衣袖,露出下面一張笑吟吟的美人面,身段優美的上樓去了。
金仲身形一晃,面無人色,幾乎站立不住。
杜文連忙搶上一步將他摻住,又對著七公主的背影磨牙道:“世間竟有這般毒婦!”
方才七公主和金仲離的很近,聲音又低,是以除了金仲之外誰也沒聽到七公主究竟說了什麼,可聽不到不代表看不到,光是從七公主變來變去的眼神,以及金仲聽了之後的反映就可想而知了。
眾人不免好奇七公主究竟說了什麼混帳話,可又怕再次叫金仲難堪,便很自覺的沒問。
牧清寒嘆了口氣,道:“這個時候也不必到處去了,倒不如去我家,咱們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說完,就叫阿唐先行一步,家去跟杜瑕說,請她叫劉嫂子準備些好菜,再從地窖里挖了幾罈子積年老酒出來。
杜瑕聽說他們忽然要家來吃飯,還疑惑呢,結果聽阿唐說意外遇見了七公主,便瞬間明白過來,不再多問,自去準備不提。
當夜,金仲果然喝的酩酊大醉。只是他人品上佳,酒品更好,喝醉了也不撒酒瘋,更不說胡話,只是一遍遍的責怪自己,怪自己無用,倒叫家中長輩跟著受辱。
杜瑕瞧他這般,也是心中難受,一面打發人去準備醒酒湯,一面悄聲問牧清寒:“七公主到底做了什麼事,怎的叫他這樣傷心?他家長輩可還好?”
金仲這人性情溫和,又知禮有風度,不僅結怨少,便是遇到什麼不痛快的事情往往也一笑而過,並不往心裡去,更未曾有過這般失態的情況。
牧清寒搖搖頭,道:“我們也不大清楚,又不好問,估摸必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杜瑕又看了看已經趴在桌上嗚嗚哭起來的金仲,嘆了口氣,道:“有情人不能成眷屬,可惜;這牛不喝水強按頭,更加可恨。”
她不禁越發埋怨起聖人來,真是吃飽了撐的,閒著沒事兒干,亂點什麼鴛鴦譜嘛!既然知道金家不好得罪,恁老好歹開口前略透個口風吧?還真是蜜汁自信,覺得自己的女兒就是千好萬好,一旦指婚人家肯定感恩戴德?
如今倒好,鬧到這般田地,盡數成了僵局,可怎麼下台?
頓了下,她突然靈光一閃,道:“咱們幾個雖然著急,可畢竟年紀輕,見識淺,經歷的也少,此事還需找些有經歷的長輩問問,沒準兒能有什麼奇招兒也說不定。”
牧清寒一怔,有些不大確定的問道:“能成麼?金家幾個長輩也一直在活動,十分懇切,聽說如今已經連聖人的面都見不到了。”
杜瑕一咬牙,道:“事已至此,行不行的總得試試。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再者說句不好聽的,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金家的人雖然真心著急,可畢竟遠離政治中心,怕也手段有限……”
到底是夫妻,她還沒說完,牧清寒已經瞬間心領神會,道:“何師伯!”
他們在開封根基尚淺,能說的上話的熟人就這麼幾個:唐芽位高權重,貴人事忙,跟金家素無往來,必然不肯插手此事,問都不用問。
宋平沉醉斷案……
剩下的不就是一個何厲?可巧他的官位不高不低,為人也機敏圓滑,常有出人意料之舉,且往往效果奇佳,可不就是最佳人選?
杜瑕也覺得有譜,當即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雖然未發明旨,可再這麼拖下去,當真要人盡皆知啦,到時候就算有法子恐怕也得為了聖人顏面委曲求全。此事宜早不宜遲,你和我哥哥這就去吧,行不行的,試試再說!”
牧清寒點點頭,用力抱了她一下,才轉頭去找杜文。
杜文一聽,當即往桌上一拍,喜上眉梢道:“招啊,我竟沒想到!”
在開封幾年,盧昭也聽得何厲大名,知道他實在是個鬼主意數不勝數的奇才,也覺得若能有人破此僵局,非他莫屬。
事不宜遲,牧清寒和杜文當即飯都不吃,直接打馬往何府奔去。
去的時候何家還在吃飯,聽他們這個檔口來了都有些意外,不過一個是師侄,一個是自家師侄兼女婿,都不是外人,便立刻叫人請了進來。
何厲穿著一身豆綠外袍,同趙夫人笑著招呼他們道:“來來來,沒吃飯吧?今兒的肉沫釀豆腐甚是美味,還有這滷鴨掌,也頗有滋味,與我小酌兩杯。”
既不是外人,兩人也不繞彎子,飛快的行了禮之後便由杜文直接開口道:“實不相瞞,岳父大人,我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會兒來實在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特來求助。”
此言一出,趙夫人當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道:“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說完,就回了後院,也不問因由。
牧清寒和杜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行禮,連道抱歉。
然而何厲卻想沒聽到似的,依舊笑呵呵的,一手一個拉著叫他們坐下,又硬塞了筷子,盤中菜餚催促道:“快嘗嘗,快嘗嘗,還熱乎著呢,涼了就不好吃了。”
“岳父大人,”杜文哪裡吃得下,便放了筷子,急道:“救人如救火,菜什麼時候都能吃,人若晚了,可要來不及了。”
何厲也不管他,扭頭去看牧清寒,問:“你吃不吃?”
看明白他是在裝傻的牧清寒苦笑,也放了筷子,道:“師伯說笑,怕是今兒真吃不成了。”
“哦,”何厲只是點頭,又擺擺手,道:“既如此,那我自己吃,天兒也不早了,你們自去便是。”
“岳”
杜文又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只是不願就此放棄,可見對方這般,只說出一個字就說不下去,當即站在一旁,賭氣似的等著。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何厲終究胃口有限,之前二人來時他已經同夫人吃了個半飽,這會兒便是故意磨蹭,能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