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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非但沒能成功將三皇子撈出,反而又迎來皇后給人“陷害”,這會兒也被奪了鳳印的消息。雖然皇后眼下還身居後位,可到底大不如前,宮權也給分出去了,若不能成功洗刷翻身,只怕來日便會有大臣跳出來要廢后了!
九公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她本想脅迫杜瑕找人幫忙奪位,可誰能想到他們這樣大膽,竟主動向聖人交代,也不管聖人信多少!
她又想與皇后一同發力,前朝後宮左右兼顧,哪知皇后又給人陰了!
這可如何是好!
九公主管頭不顧腚的折騰了幾日,整個人都憔悴了,好好一個美人兒眼睜睜風乾成了一朵冬日的枯花。許是實在走投無路了,九公主終究放下身段去找了蘇平……
次日,蘇平帶頭上書,公開參牧清寒利用職權之便,欺上瞞下,為其兄提供便捷,大肆搜刮錢財,竟還涉嫌販賣私鹽,其罪當誅!
第一百零七章
蘇平上表彈劾牧清輝的事情在朝堂之中引發了軒然大波。
且不說他素來不出挑, 得蔭庇上朝這些年只跟著走過場, 何曾上過幾個本子?
如今倒是出息了,不僅學人家上表,且開天闢地頭一個參的竟然還是聖人剛剛封賞了的有功之臣!
但凡有資格上朝的都是萬中挑一的人精,自然知道許多事情往往事不能只看表面的。就好比這一次,表面上是彈劾牧清輝,實際上卻是在對付牧清寒。而牧清寒又是肖易生的學生, 唐芽的徒孫,近幾年風頭正盛的新秀, 未來的唐黨中堅力量。
眾所周知, 只要這一次牧清寒能夠全須全尾的回來, 未來仕途絕對不可限量。若能在此之前斬斷他的生機,就相當於提前掐斷了唐黨發展的一大命脈,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可想要扳倒牧清寒又談何容易!他本人雖然年紀尚輕,根基不深, 然關係複雜, 靠山強硬, 輕易動搖不得。
此番蘇平敢行此舉,若非有了鐵一般證據, 篤定一擊必殺,便是給人當傻子使了。
杜文頭一個出言反擊。
“簡直荒謬,無稽之談。牧將軍早在讀書時就勤奮刻苦,又素愛抱打不平,為民伸張正義, 便是路見不平還會拔刀相助,頭一個見不得不平事,又如何會為虎作倀?”
蘇平不甘示弱,梗著脖子道:“你與牧清寒是姻親,又是同門,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自然要包庇於他。”
他是武將世家出身,沒正經考過科舉,書讀的也不好,說起話來自然不如杜文等人頭頭是道的好聽。
可話糙理不糙,他這幾句話到算是說到點子上,許多朝臣暗自點頭。
“簡直胡言亂語。”杜文冷笑道:“我且不同你胡攪蠻纏,你既要污衊旁人,偽證可捏造好了?倒是亮開來,讓咱們瞧瞧。”
人人都有自己的戰場,對杜文而言便是任何能夠通過辯論達成目的的場所,自然也包括這朝堂!
即便開始不占優勢又如何?他自然能引得這廝自亂陣腳!
“自然是有的。”蘇平既然敢踏出這一步,自然不會無備而來,當即從袖中掏出幾張紙,得意洋洋的說道:“這是濟南商界幾位證人的證詞,說自從牧清寒出人頭地之後,牧家商號便急劇擴張,且牧清輝利用濟南商會會長的職務便利,大肆兼併,強行買賣以謀取暴利,眾人雖然頗有怨言,可因懼怕他朝中有人,只得忍氣吞聲。”
說完蘇平就迫不及待地將這所謂的證據傳與眾人觀看。
因聖人病體未愈,皇太子監國,上首龍椅便一直懸空,以皇太子為首的幾位皇子和四位閣老站在下首,這會兒便是他們先看,然後依次傳閱眾人。
杜文嗤之以鼻,看都不看那張紙,只不急不緩道:“蘇大人,你可知我朝現在正立於空前危機時刻,內有聖人病危,外有虎狼環伺,你卻非要挑在這個時候攻擊在前線殊死拼,不惜犧牲性命,也要保衛邊疆安定的功臣,是何居心?偏你要做這樣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卻還手段老套,不知進取,只用那些鬼都哄不了的爛把戲,胡亂找幾個人來捏造些所謂的證據,擾亂視聽,誰會信?你可知曉,於此危難之際動搖國本,可處謀逆罪!屆時不只你一個人,還有你那同樣在前線廝殺的父親,你曾經顯赫一時,至今威名不墮的祖父,都將因你一時糊塗,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你蘇家毀了事小,不過咎由自取。可為國為民為家血染疆場反只換來千古奇冤,萬夫所指……屆時忠臣蒙冤,良將寒心,軍心動搖,民心何在?也不必強敵壓境,我大祿從內而外,自己就先散了。蘇大人,你果然打得好算盤,不知炤戎與你開了什麼價碼,值得你這般與賊人作狗,不惜叫整個家族幾世經營毀於一旦,看我泱泱大國傾滅!”
“蘇大人呀蘇大人,豈不聞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雖不知你是否算得良弓,可好歹你也聽說過唇寒齒亡的道理吧?即便這會兒你通敵叛國,協助旁人將我大祿挖空擊潰,你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朝堂之上,許多人都知道杜文口才了得,可因他年紀尚輕,上頭還師公師伯等人壓著,不大出頭,故而不曾有幾人見識過,更別提親身經歷。
今日有人打主意打到他親妹夫頭上,可算是捅了馬蜂窩,眾人就見他兩片薄唇輕輕巧巧上下開合,嘰里呱啦說出一大通話,中間竟無一絲滯澀,行雲流水般的順暢。活像他一直都揣著這麼幾篇稿子,什麼時候用到了就什麼時候順手拿出來念一般。
當場就有許多人暗自讚嘆他才思敏捷,反駁刁鑽,辯解的同時還不忘踩對手一腳,真叫人既好氣又好笑,單看蘇平如何反擊。
然而蘇平早在杜文扯到他們家頭上去的時候就已經不大鎮定了,後來又聽到什麼謀逆叛國,更是大驚失色,杜文話音剛落,他便大聲喊道:“你胡說八道,休要污衊旁人!我蘇家世代忠良……”
他喋喋不休的喊著,可已經沒有多少人去聽了,因為打從他一張嘴喊出來的這句話開始,就註定了輸的結局。
剛才多少人讚嘆杜文矯捷機敏,這會兒就有多少人哀嘆蘇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蘇平簡直是個草包。
就杜文方才說的那一系列話,表面反擊,實則禍水東引轉移重點,技巧已然爐火純青。要做他的對手,非但要有同樣敏捷的思維之外,還要有堅定的信念,不然必然會像此刻的蘇平一樣被他牽著鼻子走。
此刻的蘇平儼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麼,只在那裡著急忙慌的辯解他們蘇家如何如何忠義無雙,然而卻又屢次被度文舉重若輕地撥了開去。
如此這般幾個回合下來,蘇平非但沒能成功的扳倒牧清寒,反而入了杜文的套,讓不少人覺得蘇家也許真的有那麼點兒不忠不仁不義不孝的心思,不然怎麼可能突然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
唐芽、何厲、肖易生等人根本不必出手,想來如這般對手,便是再多來三五個也不敵杜文一擊。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出言幫道:“杜大人,何須這樣混淆視聽,轉移話題呢。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若牧大人與其胞兄真無辜,你又何必這般著急?”
杜文聞聲轉頭,看見對方的兩撇小鬍子之後先就笑了,十分敷衍的略一拱手道:“哦,我當是誰?原來是無事三分忙的周大人!周大人所言有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想來您是最知道胡亂攀扯,污衊旁人,藉機排除異己是天下頭一號無恥行徑的吧!我是知道牧大人與其胞兄無辜的,清者嘛,自然是自清的,我便是順勢多說幾句也無妨,無法顛倒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