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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瑕一個人坐在原地愣了半晌,無奈事已成定局,那兩個傢伙擺明了是先斬後奏來著,這會兒指不定到哪兒了,便是她不放心,又能怎樣?

    只說不得要去同父母再解釋一回!

    杜瑕先想好了措辭,打好了腹稿,這才深吸幾口氣去跟杜河和王氏說。

    兩人一聽,果然十分慌亂,可等杜瑕說是一眾師長都同意了的,且還帶了幾個鏢師,兩人竟神奇的平靜下來!

    杜河點頭道:“既然是幾位大人同山長都許了的,想必也沒什麼可擔憂的。”

    王氏略嘆了一回,也道:“好歹他們還沒糊塗到家,知道先跟師長說,那牧家大少爺也是個穩妥的,十分靠得住,他又打小走南闖北,什麼場面沒見過?既是他允了,又派了人,必然可靠。”

    他們兩個這般反應,倒把杜瑕閃了半天,許久才喃喃道:“你們竟不擔憂?”

    王氏拉著她的手道:“哪裡能不憂心呢?可你哥哥也這麼大了,又是讀書人,也該出去見識見識,我還能攔著,不叫他出息不成?便是你那個什麼無賴三叔,早些年也借著遊學的名頭出去亂晃呢!”  

    聽她轉眼說到自家人,杜河面上難免有些尷尬,也連忙接茬道:“正是哩,好男兒志在四方,便是咱們見識少,難不成那些師長同牧老爺見識也少?既然他們都說無妨,那便必然無妨了。”

    杜瑕啞然失笑,也就是知道這回才如此深刻的認識到在古人心中,老師這樣的存在究竟意味著什麼。

    “天地君親師”,老師雖位列最末,可對於許多讀書人家而言,他們說的話,恐怕要比平頭百姓的父母更有分量和說服力!

    *****

    再說遊學的杜文、牧清寒一行人。

    原本照杜文的意思,是他自己輕裝簡行,結果牧清寒先就不同意,又執意帶上阿唐;再後來這事情告訴給兄長牧清輝知曉後,牧清輝又不同意,並一針見血、直言不諱的教訓了兩個不知利害的小崽子。

    阿唐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只有一雙手,若是遇到一個兩個的惡人倒罷了;可如今的世道,要麼平安無事,要麼遇到的便是成班結夥,阿唐自己如何應付得來?

    再者若是他們中的誰水土不服,或是其他因由病了、傷著了,又不巧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如何是好?難不成就等死?  

    再一個,就算是阿唐,外出經驗也不甚老練,那倆小子雖臨時抱佛腳,啃了許多地理雜誌,又學習方言,可到底破綻百出,但凡有心人一聽就原形畢露……

    這一通批判下來,只說的牧清寒和杜文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兒了,登時也覺得原本在他們看來天衣無縫的計劃也像篩子一樣漏洞百出,叫人不忍直視。

    大嫂商氏聽說後也笑著安慰道:“兩位叔叔有志氣,是好事,可到底讀書人金貴,你們又小,也沒出去過,不知外頭險惡,這些事倒是交給你們兄長才好。”

    見兩位小秀才面上都有些訕訕的,商氏又捂嘴笑道:“這也不算什麼,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什麼的,便是你哥哥,頭回南下的時候還暈船吶!”

    在牧清寒和杜文眼中,牧清輝怕不是個半人半神,上個月船隊又剛出海回來,怕不是掙了一座金山回來?誰能想到他還能有暈船時候!

    牧清輝微微發囧,乾咳一聲,道:“說那些沒用的作甚,天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去吧,趕明兒我給你們物色幾個好的,去吧,去吧!”

    牧清寒和杜文對視一眼,行禮告別,然後便嘻嘻哈哈的走了。  

    待二人走後,牧清輝又對妻子抱怨道:“說他們遊學的事兒吶,怎得又提我當年暈船?好歹給我留些情面罷!”

    商氏斜眼看他,笑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又算的了什麼?再者我見他倆都沮喪的緊,想來讀書人也都心高氣傲的,若不及時迴轉過來可不好,偏你還怨我!”

    都說燈下看美人,本就比白日裡更多幾份情調同誘惑,商氏這一眼當真風情萬種,直看的牧清輝身子都酥了半邊,腳底下跟活了似的,自己就挪了過去,抓了她的手,低低道:“是是是,你說什麼都是,咱們也趕緊梳洗安置了吧!”

    他這般大的家業,只一根獨苗著實單薄了些,說不得自己要更加努力,多造幾個兒子來相互幫扶。

    商氏卻一把推開他,嗔道:“父孝三年,你這是做什麼?”

    聽她提到父孝,牧清輝心中就一股無名火起,欲望也降了,當即冷哼道:“又提那老貨作甚!”

    商氏知道這父子倆遠不像外頭看著的那麼和睦,也不作怪,只是安慰道:“不是要提他,只是如今在孝期,咱們若真的……可如何是好?”  

    他們自己知道牧老爺不是什麼好東西,也覺得為這樣的人披麻戴孝不值得,可外頭的人不知道呀?為父戴孝乃本分,孝期不得行樂、行房事也是常理,若他們兩個鬧過了火,有了身孕,光是外面的流言蜚語就夠壓死人的。

    ******

    說到杜文和弟弟外出遊學的事,牧清輝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可絕對是最支持的一個。

    也許是骨子裡屬於商人的那份冒險心理作怪,牧清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是個機會。

    自打自家弟弟中了秀才之後,牧清輝也著實下了狠力氣,研究科舉乃至古往今來的名人權臣成長曆程,最後得出的結論之一就是:

    名氣這種東西對文人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哪怕就是日後做不了官呢,只要能打出響噹噹的名聲去,這輩子就不愁了!

    多少文人就是因為考取功名前就名揚天下,結果提前被聖人另眼相看,只要殺入最後一重,便能得個遠超自己水準的好名次!就是留在聖人身邊伴駕也不稀罕。

    牧清寒對兩個弟弟很有信心,雖然此番不中,可他們太年輕了,又好學,黃榜高登只是時間問題,而若是能事先打響名聲,必然能事半功倍。  

    如今文人大多只端坐朝堂,便是偶爾遊學,也必然挑了風景如畫的時間和地點去,重點只在游,至於到底能不能學到什麼,誰也說不上來。

    試問,有幾個年輕文人敢在外頭還不太平的時候外出體察民情?

    沒有!

    聽說他們的老師頻頻得到聖人誇讚,又留任,師門內也多能人;而當今恰恰又是個務實的君主……

    富貴險中求,這樣好的條件,只要他們自己稍微加一把柴,頃刻間便可化為熊熊烈焰!

    話雖如此,可在這個時候外出遊學,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牧清輝先替他們準備了兩輛馬車並各類可能會用到的傷藥和衣食銀兩,又親自把關出行的隨同人員。

    牧家商號生意鋪的很廣,他從小就習慣了在外跑,哪怕如今成了實際掌權第一人,一年少說也要有那麼三五個月在外,故而對出行一事當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考慮到兩個弟弟的身份和目的,牧清輝特意用心挑了四個精明能幹、年青力壯的鏢師,各個身手不凡。又特地叫人打造了兩輛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大有乾坤的馬車,著實吃得住分量,又飈得起速度。那車廂內壁還特意打了一層薄鋼板包住,就是外頭有箭矢射來,只要馬兒不死,車內人員就不會有礙事。

    馬兒不死?牧清輝摸著下巴想了一回,不免越發擔憂起來,索性轉頭去了打鐵鋪子,叫人連夜開工,打了幾幅簡易的馬匹連體鎧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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