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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射箭這一活動不僅對於射手本身的身體素質要求極高,還需要持之以恆的反覆練習,必然要消磨大量的時間和金錢,等閒人家根本承擔不起。
另外,射箭還要求有開闊的空間,對於天氣情況也比較苛刻……
久而久之的,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想出來這個方法,在屋裡拿著箭矢往壺裡丟,比的就是準頭。
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出現了專門的投壺工具,比如說專業箭壺,許多高難度的複雜玩法,譬如說蒙眼投,背投等,也十分激烈刺激。
今日事發突然,並且大家水平也參差不齊,就只玩最簡單的投法,僅這樣也頗為酣暢淋漓。
盧昭年紀最大,當年的射箭老師更有軍中神箭之稱,頭一局便起了相讓的心,也順便觀察同伴們的虛實。
哪成想他謙虛了,別人卻不相讓,龐秀玉更是一舉奪得頭籌,八投八中,大家登時就笑翻了。
杜文只拍手樂道:“得了,你們夫妻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算琴瑟和諧了,堪稱吾輩楷模。”
眾人越發鬨笑不已,盧昭也是連連搖頭,十分無可奈何。
龐秀玉卻也是好久沒有這般真心的笑過,覺地通體舒暢,略想一回就說:“罷了,我也不難為你,便給大家打一套拳吧。”
盧昭也不含糊,當即下場拉開架勢,虎虎生威的打了一回,頗有雷霆之勢,教大家都看直了眼,結束時拍的巴掌都疼了。
後頭記不清又來了幾輪兒,基本上每個人都墊過底,又有牧清寒、盧昭、龐秀玉三人明睜大眼的作弊,竟也叫大家都嘗了一回頭名的滋味,這回便是相互之間都要送禮物了,當真皆大歡喜。
眾人只耍到三更時分才罷,又約好了明日一同去看戲,方才散了。
盧昭與龐秀玉夫妻留下多有不便,何葭也是,就都跟著家裡人回去了。
倒是金仲住的比較遠,這時候往回走怕是來回折騰就睡不好了,且如今杜家也有單獨的跨院,只要把門一關就是一方獨立天地,相互之間互不干擾,十分便利,就留下跟杜文徹夜長談。
在書海不遺餘力的推動下,如今《陰陽巡遊錄》儼然已經成了大祿朝一等一流行的畫本讀物,若你這個時候還沒聽過沒看過,當真是落伍極了。
而相應的,人們不禁對指尖舞先生的身份背景大肆猜測,猜什麼的都有,一時眾說紛紜。
杜瑕眼下還是比較傾向於悶聲發大財,故而對於外面的議論視而不見。
作為一國都城,開封自然方方面面都走在前列,許多時尚潮流之類的都是先於此地誕生,然後向四面輻射,往往還沒有傳遍全國,這邊就又已經有新的了。
今年的開封也不例外,對上等人家而言,最時髦最受追捧的休閒方式便是穿著牧家商鋪的輕襖,吃著田婆老店的點心,看著今年在開封城內異軍突起的《陰陽巡遊錄》。
大家都是講究的人,因此就算可以有其他代替品,也必然用這三家的,才最正宗、最有面子。
故而次日杜瑕一行人去開封最富盛名的百戲園看戲時,就見目光所及之處幾乎全是清一色羽絨“輕襖”。
自打輕襖打出名堂之後,顧客們的要求也越發刁鑽,因不愛跟他人撞衫,店裡還特意開啟了專門根據顧客喜好定製的業務。因是獨一份兒,價格雖昂貴,賣的也極好。
杜瑕和牧清寒對視一眼,心中都暗暗得意。
這百戲園全是開封數一數二的老店了,內中一座高台,三面起了三層高樓,四周擺了許多名貴花卉綠植,中間又有許多美貌機靈的丫頭小廝穿插其中,推銷著各色酒水點心等。
論及視線,自然是正正地面對戲台的二樓正北幾排座最好,若放在老家濟南府,牧家自然有常年包座。無奈開封神鬼眾多,囂張不得,饒是牧清寒昨日就打發人來,也只得了二樓的二等座,也十分不易了。
這會兒也沒個什麼電影電視之類,戲劇便十分流行。皇室貴戚、公侯門第乃至某些豪富之家自不必說,家中往往都是養著戲班子的,比如說濟南的牧家,不過也僅僅是在濟南罷了,一來之前開封不常有人,二來他們身份敏感,目前還是低調的好。
這幾年有個喜慶班無比紅火,去年還曾被叫到宮裡為聖人獻藝,民間自然更加追捧。
其中一個叫玉官兒的小生長的俊秀無比,嗓音清越,名頭如日中天,每每登台必得呼聲雷動,一場戲下來光是各色賞賜就不計其數。
今日就有他的戲,因此越發一票難求,分明距離開場還有一個來時辰,就已經座無虛席,連位置最偏僻、視線最不好的座也被人搶了去。
杜瑕還是頭一次正式來戲園看戲,正覺得新鮮,就將從後面湧出來許多清俊的丫頭小廝,兩人一組,都推著一輛滿載花卉的小車。
她正奇怪這個時節哪裡來的這樣多怒放的鮮花,且又似乎隱隱不對勁,等那小車也推到他們跟前才恍然大悟:
感情這都是用金銀薄片製成的花朵!
原來這百戲園又於別處不同,不許客人胡亂往台子上丟東西,若要丟彩頭或是喝彩了,須得花錢從他們家買這種足金足銀的花朵,到時一起丟上去,便如天女散花,又尊貴又好看。
若是不想往上丟的,也可以自己帶回家去玩耍。
那花朵極其纖巧,約麼一朵也不過二三分上下,可卻直接叫價一兩。
杜瑕正暗暗吃驚,卻見已有許多人大肆採買起來,男女不論。
她倒不想當什麼追星族――這成本也忒高了,只是覺得這些金銀花兒做的十分精緻,就一樣買了一朵拿在手裡把玩。
眾人各自叫了茶果,邊吃喝邊聊,終於等到鳴鑼開戲。
這齣戲到還是那種老調子,才子佳人什麼的,後頭先轉出來一位小姐打扮的青衣,邊上還有一個丫頭。
兩人咿咿呀呀唱了幾句,就聽後面敲鑼打鼓的調子一轉,突然又出來一位風流倜儻的小生。
就聽了原先安靜非常的戲園內突然迸發出如潮水一般猛烈且綿延不絕的喝彩聲,震的杜瑕打了個哆嗦。
得了,問都不用問,這必然就是那名滿天下的玉官兒!
這會兒玉官已經亮了個相,甩著袖子正面擺了身段兒,引得眾人越發歡呼不已。
唱戲的都要濃墨重彩,臉上妝容甚重,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因此杜瑕也不好說這位玉官本來面目如何。不過這麼瞧著,倒也十分美貌。
確實是美貌……
她正在心中暗自胡思亂想時,現場已經迎來了第一個高~潮:
但見伴隨著震天家的叫好喝彩聲,園內紛紛揚揚的下起了花雨,金銀雙色的花兒飄飄蕩蕩,不斷折射出貴金屬特有的光彩,落地後又發出細微的脆響。
那聲音本來甚小,幾乎聽不到,但架不住數量多呀!
就聽四面八方細細碎碎的微響逐漸匯聚成一股不容忽視的“洪流”,最終變成一種特殊的樂曲,竟有種人力不可為的空靈!
許多人似乎就等著這一刻,又笑又鬧,杜瑕不由得側耳傾聽,同時覺得十分滑稽,分明是世上最俗氣的黃白之物,竟能這般美妙靈動!
這齣戲正唱到高~潮處,卻見外頭直啦啦的闖進來一個人。就見他身著錦衣,頭戴玉冠,身後還跟著一群體格健碩的奴僕,怒氣沖沖,一看就不是善與之輩。
他幾乎是一路打殺進來,一眾奴僕也毫不手軟,但凡有阻攔者一概推翻,一時間就引發一片驚呼叫罵,戲台上也不唱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