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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說笑一回,又逗著毛毛玩耍,同他樂了半宿,這才散了。
因如今外有強敵,內有皇亂,大祿上下皆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意思,便是過年期間相互間走動的也少了,親戚們串門兒也收斂許多。非但沒有幾個敢大擺酒席、大肆作樂,便是出門的衣裳首飾也清亮許多,以低調的玉器、珍珠、藍寶為主,晃眼的黃金、紅寶石、珊瑚等物卻少了。
又過了兩日,十二皇子、三皇子、二皇子等也漸漸焦躁起來,狗咬狗一嘴毛,引得聖人又發了幾回火,甚至皇太子也跟著吃了掛落,一時間整個開封城似乎都被這晚來的人為寒流凍僵了。
一直到快過元宵節,城內各處戰戰兢兢的擺起花燈,關外接連傳來捷報,說朱、蘇兩位將軍不畏艱險,巧使計謀,率眾搏殺,竟斬了炤戎六皇子的頭,陷了他們兩萬兵馬!
須知炤戎如今的可汗一共有八個兒子,各個不是善類,唯獨一個六皇子尤其出類拔萃,可汗不止一次的當眾誇獎,並不管做什麼事都愛帶著這個兒子在身邊,可以說六皇子便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任炤戎可汗人選!
如今他死了!
當真是大捷!
聖人龍顏大悅,據說連身子都好了許多,竟能不需任何人的攙扶,自己拄拐下地行走了!
因幾位有功之臣都在外未歸,聖人便大肆封賞他們的家人:
提朱元的夫人與杜瑕以及蘇強之妻為從三品誥命,賞賜無數。又額外給了幾個男人爵位!
朱元與蘇強的暫且不提,給牧清寒的卻是正四品上輕車都尉。根據對杜瑕的封賞,眾人都知道只要牧清寒活著回來,少說也得是個從三品的官兒——這還沒打完仗的,若後頭再隨便立個什麼功勞,正三品的位子便牢牢握在手中。這個上輕車都尉卻只是個正四品,瞧著不大顯眼,可架不住這是爵位!可以世襲的爵位!
要知道大祿朝對爵位管控甚是嚴格,除了當初有從龍之功的幾位老臣之外,其餘人等便再也沒得,而如今那些老臣的後代們,所能世襲的也只是一代降一級的,三代之後,便只是尋常官宦子弟。
這道旨意一下,舉國震動。
若說之前牧清寒是大祿朝最年輕的軍都指揮使,已經足夠叫人驚訝,而如今他竟又搖身一變,成了鐵板釘釘的從三品大員,且還有爵位加身!
換了禮服的杜瑕恭恭敬敬的接了旨意,盯著捲軸看了幾眼,不禁唏噓:“都說軍功極盛,我如今也算是領教了。”
若是和平年代,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想升官當真是難如升天,五品是一個坎兒,三品又是一個坎兒,尋常人能升到五品就不容易,而能跨過五品的,更是少之又少。
像金仲、像杜文,他們還是重文輕武的朝廷上正經文舉出身的呢,這會兒才幾品?而牧清寒科舉結束便越了第一道坎兒,這會兒一上戰場,便又徑直跨過三品,成了大祿朝為數不多的三品以上大員中的一人!
且也正因為他是正經科舉出來的,身上又比一般武舉人多了一個文舉的功名,註定是要在史書留名的,無論哪個皇帝都不會,也不可能忽視他。
他註定要比一般人升的快些。
最難得的是,他這一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沒有一點兒摻水和弄虛作假。從一屆商賈之子,到如今的三品大員,另有爵位加身……
直到今日,牧家才算是真正起來了。
只不知等回頭他回來,來日上朝,叫他立在一眾鬚髮皆白的老大人堆兒里時,卻又是個什麼情景。
想到這裡,杜瑕不禁又笑了。
聖旨到,家中不管男女老幼皆要出來接旨,等傳旨的人走了,何葭等人才圍過來,喜氣洋洋的道賀,又說同喜。
“呦,瞧我說什麼來著,這又高興了。”
她一眼瞧見杜瑕嘴角的笑容,便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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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興是真的,”杜瑕也不扭捏,直道:“擔憂也不作假,軍功盛,可也是將士們一步步用血用命換來的,都是肉體凡胎,誰真不怕死呢?”
眾人聽了都唏噓。
“算了,先不說這喪氣話,”見氣氛略有低迷,杜瑕忙道:“聖人都要歡慶大捷了,咱們也不可違背了,今日便都賞兩個月的月錢,晚間擺酒,只值夜的不可碰,便再多半個月月錢。”
因得了實惠,且十分公道,眾人都心悅誠服,紛紛道喜。
杜瑕都大大方方受了,又對眾人吩咐道:“想來等會兒就陸續有賀喜的人來了,大家莫要懈怠了,不許驕傲自得,還需得跟平時一個樣兒,若是叫我知道誰尾巴翹起來,眼睛挪到頭頂上,我頭一個不饒他!你們也是知道我素日裡的厲害的,若是想試試的,只管放肆!”
她早年未嫁管家是就有潑辣厲害的名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嫁了人當了娘,越發放開了,偏就連牧清寒這個戶主大老爺也只一味縱容,眾人更是被管的服服帖帖,每一句二話。
因本就是上元佳節,城內外雖然收斂,也俱都張燈結彩的,此番又遇大捷,眾人越發放開了,紛紛找出藏著的彩燈來懸掛,又有放鞭的,瞬間整座開封城都好似活過來一般。
第一百零五章
杜瑕所料不錯, 聖旨剛下了沒多久, 消息靈通的開封上層人士們便紛紛行動起來,先後登門道賀。他們即便不親自來,也是打發家中有臉面的管家、主子陪房等人前來,一個兩個笑容可掬,說不出的恭敬有禮。、
這些人裡頭有杜瑕本就認識的,也有原本對自家不屑一顧, 這回卻終究低了頭,主動靠攏的, 基本上開封城內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有了動靜。
得虧著杜瑕是在娘家, 還有兄長杜文幫忙接待一二, 不然若只得她自己來,恐怕忙也要忙死了。
不多時,唐洌竟親自來了,剛一下馬就對二人拱手道賀, 笑道:“恭喜恭喜, 父親聽了也高興的, 只是不便過來,便打發我來跑腿兒, 你們儘管使喚,只管飯即可。”
這種場合,唐芽確實不好出面。因為他如今的位置太高了,若是他一露面,說不得杜家人還要招待他, 便是往來人員沒準兒也要打些小算盤,萬一鬧出個喧賓奪主來,當真不美。
杜瑕和杜文都感激非常,忙邀請他進來,又笑道:“我家雖是寒門小戶的,旁的沒有,山倒有幾座,飯食管夠!”
“你們莫要過謙!”唐洌擺擺手,朗聲笑道:“如今哪裡還有人敢說你們是寒門小戶?大祿朝統共才幾個爵爺,若你們還這麼著,其他大半人家都要臊死了!”
幾人都是多年的交情,又皆是性情爽直之人,唐洌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當即叫隨從先把禮送進去,然後往門口一站,與杜文一同接待起外來賓客。
原本因著這道旨意,眾人便已在心中將杜、牧兩家的位子狠狠提了一提,這回竟見到唐閣老的愛子站在門口迎來送往,妥妥一副主人款兒,後頭來的新貴牧爵爺的正經師兄洪清洪大人反倒略略靠後了,越發不敢怠慢,便又將面上笑容真摯了幾分,腰和腦袋也彎的更低了。
杜文同唐洌等人在門口一接待便是將近一個時辰,偶爾眺望一番,遠處竟還有零零星星往這邊來的車子,好一個活生生的門庭若市!
不多時,就見一架材質格局分外不同的馬車晃悠悠駛來,待到杜家門口了才緩緩停住,又有一個小黃門唱道:“九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