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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學在老家農村上的,爺爺是個閒不住的人,庭院裡全被他種滿了果樹,品種很多,桃李杏梨子蘋果櫻桃柿子棗石榴,基本上每種都有三兩株,牆頭上也爬滿了葡萄南瓜……密密麻麻,見縫插針,有幾棵樹種在廚房外面,一日三餐生火做飯,那時候村里都是大鍋灶,燒柴火的明火,刷鍋的水也是順著牆根水溝排出去,溫度和濕度都比其他果樹所成長的地方大了很多,所以花開的就是早,比村里其他同品種的樹結果也早!而那幾株長在背陰處,位置不好的蘋果樹和棗樹,不僅開花晚,結果更晚,果子也不好吃。
還有櫻桃一共三顆,僅僅隔了一道院牆,可開花結果的時間就是前後差約莫十天上下,正好吃完這一棵的再吃那兩棵,統一地帶統一品種前後相差十天半月什麼的,這種情況非常普遍,反而真的齊刷刷才詭異。
生物特性這種東西其實是很神奇的,不是說說好了幾月開就齊刷刷喊著一二三掐著表都開,有早有晚跟所謂的定性不一樣的情況多得很,就算同一個花園裡,還有很多AB花都開敗了,CD花剛含苞待放呢。
再一個,南北也有差異,所以很多所謂的月份規律也不能一概而論。
PS,跟當年氣候環境也差很多的,我08年、09年先後兩次四月份去洛陽看牡丹,兩次當年時間前後僅僅相差三天,也都在同一片牡丹園,也還是同一批老植株花卉,可第一年寒流影響,去四月初只開了約莫三分之一,其餘的全是花苞,抱憾而歸;次年還是這個時候去,花朵盡數怒放,還有性急的已經開敗了,全盛峰值時間段兩年相差約莫二十天之多,這又怎麼說呢?
第六十八章
杜瑕剛要說什麼, 卻見牧清寒已經背著手走了進來, 嘴角微微翹起,眼睛裡也泛著點點笑意。
見他這樣,杜瑕竟也罕見的緊張起來, 不等開口眼前就多了一支花,嬌嬌嫩嫩的,帶著淡淡清香。
她先是一愣, 隨機笑著接過,擺弄一番, 問道:“這是回禮了?”
牧清寒搖頭,正色道:“娘子開天闢地頭一回做的針線何其寶貴,便是用金子打一朵來也不值什麼。”
頓了下又忍笑道:“那手巾太貴重, 我哪裡敢用, 說不得又得好生請一回裝裱師傅,索性直接將它嵌在琉璃罩子裡,日夜觀賞才好。”
杜瑕大笑出聲,倒也不覺得難為情了, 只是問道:“就是想起來了,胡亂做幾針, 粗糙得很, 我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這絕對不是謙虛, 饒是有小燕等人幫著,她也是手忙腳亂的。
正方形倒是簡單,可是鎖邊就十分艱難, 又要針腳勻稱,又要平整順滑,還得把邊緣折兩次,好叫邊緣包起來,省的日後劈了線……
只這一條手巾的四條直邊,杜瑕就拆了好幾回,就這還是歪歪斜斜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呢。
如這等私人物品,又是頭一回試水,牧清寒自然不會拿出去炫耀,若真要那麼做了,估計非但炫耀不成,反而要叫人拿著取笑,背後議論妻子女紅太差呢。
如今像樣的人家雖然也不指望當家女人縫衣做被的,可好歹算是女子本分,好似合該天生就會似的,偏他這個妻子不會,外頭的人知道了少不了嫉妒,不免又要有嚼舌根的……
到底心意難得,牧清寒不免噓寒問暖一番,拿過她的手來看,問有沒有扎到。
兩人正濃情蜜意間,忽聽外頭來報,說南邊來了一份新婚賀禮。
杜瑕和牧清寒都是一怔,新婚賀禮?
如今他們成親都六七天了,該送的不該送的早都送完了,如何還有?
再說,南邊?他們可不記得兩家南邊都什麼親朋好友。這禮著實來得蹊蹺。
人都來了,禮也都送到家門口,若不是對方馬虎到這般大事都弄錯了,怕是其中另有隱情,牧清寒揚聲問道:“可有跟著的人?帖子和禮單在哪裡?”
外頭小廝忙點頭,遞上禮單和帖子,道:“有一位管事在外頭等著回話,也指名道姓說找的就是咱們家。還說他們家老爺說了,您只要看了帖子便能知曉身份。”
見這般神神秘秘的,杜瑕和牧清寒對視一眼,都展開禮單看,一看就笑了。
倒不是旁的,這禮物實在……實在的很!
雲南火腿四條,上等普洱兩斤,滇繡綢緞十匹,外加南邊特產的筍乾、各色菌子乾兒幾大簍子。
除了那些綢緞光輝璀璨,與北地風格十分不同,別有一番趣味,瞧著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得的貨色,想來價值不菲之外,余者皆是頗接地氣的吃的。
若是不看帖子上落款的臨安知府韓鳳的名諱,當真要以為是哪個老農送來的土產了。
“若非你才當了官兒,我怕不要以為是哪裡送來的賄賂了!”杜瑕玩笑道,又想了會兒,問:“這名字聽著到有些耳熟。”
牧清寒將帖子和禮單放在掌心拍了幾下,笑道:“確實耳熟,韓鳳韓大人便是潘一舟潘大人前頭那位濟南知府,只因流年不利,為人所累,丟了烏紗,戴罪進京。到如今也有幾年沒他的信兒了,不曾想如今竟給打發到雲南做知府去了。哥哥之前曾與我提及此人,是友非敵,難為他隔著著千山萬水的,竟也能得了信兒。”
杜瑕聽了點頭,並不言語。
既然是牧清輝親口認定的,想必不會有錯,只不知那兩位暗中曾有過什麼交易,不然韓鳳也不會這般興師動眾,專門打發人橫跨大半個大祿朝送新婚賀禮。
就聽牧清寒又說了句:“雲南濕熱,地勢複雜,邊境常有他國流民作亂,且民風彪悍,又多蛇鼠蟲蟻,這位韓大人雖還是知府之尊,可今時非同往日,想來有的苦頭吃了。”
說來韓鳳是真倒霉,原本濟南知府做得好好的,結果卻非要冒出來一個傻子,叫自己渾家和孩兒一屍兩命不說,連帶著韓鳳也被擼了帽子。若沒有牧清輝給的那些銀子上下打點,疏通關係,說不定他這會兒還在開封哪個角落窩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呢。
對土生土長的北人而言,冷不丁給丟到西南邊陲做知府,名頭上好聽,可從氣候到飲食、風俗沒一點兒相通的,盡數要從頭適應,實際上跟發配也沒什麼分別,還真不如在太平安穩的中原地帶老老實實的做個七品芝麻小官兒呢!
這種事上杜瑕不好多說,想了下問牧清寒道:“既是故友,又這般千里迢迢的,難為他們如此盡心。這份情咱們也該領,是不是該叫那位管事進來說話?”
“是極,應當的。”牧清寒點頭,立即打發人去請,兩人也重新收拾了衣裳往前廳去。
他們過去的時候,那位管事正吃茶,也是風塵僕僕的模樣,瞧著大約一進城就直接過來了,連休整都沒來得及。
一看杜瑕和牧清寒,管事忙跪下請安,道:“牧大人好,夫人好,小的也知道如今不成樣子,只已經耽擱了許多天,只好硬著頭皮先過來。”
“不妨事,”牧清寒請他坐下,十分和氣的問道:“你家大人可好?那邊濕熱,不比咱們北地清爽,也不知適應不適應。你說的耽擱,又是怎麼個緣故,可若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管事不敢怠慢,一一回答道:“不敢欺瞞牧大人,我們大人本就心中鬱郁,好容易活動一番又給丟去西南,一路濕熱難耐,到了之後先病了一個多月,著實鬧得人仰馬翻。等大人好了,聽說了牧大人和夫人的婚訊之後,再準備禮物就有些著急。小的們來的路上又遇到一場暴雨,山體坍塌,阻斷去路,不得已繞路而行,故而遲了,耽擱了好日子,實在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