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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鶴笑著應了,剛要走,又被杜瑕叫住,忙回來問:“姑娘可還有什麼吩咐?”

    杜瑕略一琢磨,道:“這麼著吧,我的先只做一套杏花的,再給爹娘一人做一身,哥哥的娘自己做便罷了,等二老的做好了,你得空再給我做菡萏的吧。”

    又過了約莫一月,到了五月半,杜家人的新衣裳都得了,裁剪紋樣無一不精美,而他們卻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外頭的形勢越發嚴峻了。

    天氣越來越熱,然而卻依舊沒有下雨的跡象,天空藍的像一塊琉璃瓦,清透無暇,一絲雲彩也瞧不見。太陽日日不辭勞苦,火辣辣的炙烤大地,自然也沒有下雨的可能。

    雨水少,日頭烈,地里作物自然減產,市面上的瓜果蔬菜也都紛紛漲價,就連雞鴨也被熱的不行,蛋都下的少了。緊接著,眾人都意識到了這樣的天氣持續下去必然將給田地帶來致命打擊,糧價也開始瘋狂上漲。

    就在這個當兒,濟南府牧家來人,除了例行帶信外,竟然也報喪!

    那小廝一路騎馬,風塵僕僕,臉上都被烤出一層油,曬得鋥亮。杜瑕見他年紀不大,也不忙著問話,只叫人幫他打水洗臉,又吃井裡鎮著的水果祛暑。

    那小廝著實累狠了,咕嘟嘟連灌了一整壺桂花酸梅湯才緩過氣來,又胡亂擦了臉,便道:“月初老爺沒了,大爺和二爺都忙著奔喪,忙的什麼似的,故而這回的信晚了幾天。”

    怎麼最近幾個月總死人?!

    杜瑕一驚,刷的站起來,一疊聲的追問道:“老爺沒了?!你們大爺和二爺可還好?天熱,千萬叫他們別太過傷心,保重自己要緊。”

    小廝點頭,又規規矩矩的回答道:“大爺二爺素日十分注重保養,如今雖然炎熱,倒還撐得住。只是這麼一來,二爺便要守孝三年,旁的不說,這一屆的科舉也趕不上了,只好再等下回。”

    杜瑕擺擺手,道:“不值什麼,身子要緊,再者厚積薄發未嘗不可,這三年裡他好生用功,待除了孝正好趕上下一屆。”

    話音剛落,杜瑕心裡卻突然打了個咯噔。

    是啊,牧老爺沒的是不是忒是時候了些?聽說他已經病了許多年,如今還有將近三個月秋闈,他恰恰死了,而牧清寒剛好本來就沒有什麼下場的意思,正好戴孝,等三年過後,剛剛好趕上下一屆……

    牧清寒為人至誠至真,便是與牧老爺無甚感情,也斷然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可牧清輝?

    杜瑕這麼想著,臉上不自覺就帶出點來,那小廝見了,還以為她傷心,不由得勸慰道:“姑娘也不必憂心,老爺這麼著已經好些年了,家裡上上下下都早有準備,如今氣候反常,這才撐不住了的……”

    杜瑕忙將心思暫且壓下,又問他別的事:“濟南府里果然也反常得很?”

    “可不是怎的!”小廝麻利回道:“遠的不說,就那大明湖水位也降了好些,不少大的畫舫都擱淺了,許多魚也都熱死了,城中幾十口泉水也都不噴了,各處開支又驟然增大,不少人家都過不下去了呢!”

    杜瑕一邊聽他說,一邊拆了牧清寒和杜文寫的信看。

    信中除了例行報平安、話家常外,牧清寒還特意致歉,說自己這回必然要錯過考試。又說濟南府情勢也頗為嚴峻,現下多有流民到處流竄,惹是生非,叫他們在陳安縣也當心些。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杜瑕真是心亂如麻,砰砰直跳。

    果然來了!

    與即將爆發的大災相比,牧老爺是死是活,或者究竟是不是自然死亡,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晚間杜河從郊外山上回來,杜瑕又把濟南府里的事情說給他聽,他聽後皺著眉頭道:“果然厲害了,月前就聽說外面晃悠的人多了,前幾天竟也有人闖到咱們山上去了呢!”

    王氏和杜瑕都不知道竟有這事,聽後都唬了一跳,忙問有無傷亡。

    杜河忙笑著安慰道:“並沒什麼,山上十幾口人呢,又是青壯勞力居多,略一嚇唬也就趕走了。”

    王氏和杜瑕這才鬆了口氣,又不放心的問道:“想必是餓的,前幾年糧食就減產,如今又漲價,想必不少人家都接濟不上,這才鋌而走險。”

    杜河點頭。

    他們憂心忡忡不說,漸漸地,陳安縣內外的情況也嚴峻起來。

    首先,城內外巡邏的人手增加不少,他們對於幾道城門的盤查也嚴格了許多,一旦有嫌棄可疑的人,便立刻有如狼似虎的守備衙役等撲壓過來,盤問個底兒朝天。先看路引,再問你姓甚名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作何目的有何憑證?但凡有一點兒可疑,都不會輕易放過。

    漸漸地,這種嚴酷的氣氛蔓延開來,感染到了縣城中的每一個人。

    有人開始瘋狂的囤糧,囤積各種生活必需品,甚至加固院牆。杜瑕一家人也難以免除,亦覺得十分驚慌。

    杜河與王氏倒罷了,他們原本也是經歷過早年戰亂逃難的人,也十分有經驗,最初的驚慌過後,就都分頭忙碌起來,忙而不亂。

    只是心底終究還是有些擔憂的,全因過去是逃戰亂,只要不遇上敵軍,誰也不會對百姓出手;可如今大家要面對的卻是天災,更需要警惕的還是外頭的流民。

    流民可不會分什麼你我,一旦餓極了瘋魔了,會做出什麼樣沒人倫的混帳事,誰都不敢想。

    杜瑕就更不必說,她生長在和平年代,又在內陸,華國的安寧程度全世界首屈一指,便是境外有無數狼子野心虎視眈眈,也往往在邊境就被阻攔下,內地一片歌舞昇平。什麼恐襲爆炸犯罪,幾乎都與他們絕緣。杜瑕生長生活的地方,又是安靜的平原,旱澇災害少見,如今一朝穿越了,卻突然遇上幾十年不遇的大旱,實在有些提心弔膽。

    突然有一天,杜瑕又有了另一種擔心:杜家那一群人會不會來這裡尋求庇護?到時難道他們又要重新回到原先那種,一家三口居於人下的日子?

    哪知王氏知道之後竟然摟著她笑道:“我的兒,你旁的地方聰明,這些地方果然是缺了些。”

    杜瑕面上微微發囧,知道自己是瞎擔心了,又詳細問下去。

    王氏也樂得同她說道,便繼續道:“碧潭村周邊地勢頗為複雜,群山環繞,方圓幾十里沒有人煙,若沒有熟人帶路,早就走迷了。再者小小村落,產糧有限,也沒什麼出名的大戶人家,沒得金銀細軟可搶,哪裡比得上陳安縣城這明晃晃的肥肉?”

    “再說了,若是真有流民去了,村民一準兒往山上跑,那上頭多得是野果、野雞兔子的,不比這縣城,一旦被封起來,就只得等死……”

    除非真的有人誤打誤撞的闖進去,否則碧潭村反倒比陳安縣安全許多呢。

    聽完這些話,杜瑕才算是放下心來。

    轉眼就是七夕。

    七夕與大祿朝百姓而言十分重要,若在往年,約莫半月前就有人熱熱鬧鬧的張羅開了,不論貧窮富貴男女老少,都樂得參與其中。饒是近這兩年年景不好,今年外頭看著規模也比往年小了些,還是十分熱鬧隆重。

    以前杜瑕還小,也沒怎麼太在意這些。而如今她也是訂了親的人,說不得便要入鄉隨俗,如眾人一般期許起來。

    聽說濟南府也不大太平,牧老爺又剛沒了,還不知道牧清寒那邊如何;再者秋闈在即,哥哥杜文又要下場,當真千頭萬緒的,她也想在夜裡誠心禱告一番,好歹叫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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