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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清寒卻知道這種事情縱容不得。
他也是男人,雖不花心,卻也曾見識過許多,也知道這種事情就怕開頭,一旦此刻不斬草除根,只怕來日後患無窮,因此死咬著不鬆口,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家兄長看。
如今牧清輝也確實有些怕了這個弟弟,見自己賣慘都不管用,也知道這條路是行不通,當即就有些垂頭喪氣的。
牧清寒生怕他說一套做一套,又催著叫他做了保證,這才罷了。
可等牧清輝回房之後,牧清寒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且不說江南據此太過遙遠,牧清輝只口頭答應了,萬一只是敷衍又改如何是好?再者他總覺得此事太過巧合,也太過蹊蹺,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不是他自視甚高,或是在官場混久了,多了些風聲鶴唳的毛病,只是牧清寒唯恐背後有陰謀。
若此事當真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或許所圖不止一個牧家商號!
想到這裡,牧清寒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當即叫人喊了張鐸來。
“張大哥,”他再三請張鐸坐下,道:“我這裡有一件事,十分要緊,可能牽涉甚廣,須得一個靠得住信得過的人去辦。”
張鐸一聽,也不問什麼事,直接起身抱拳道:“爺儘管吩咐,便是刀山火海小人也必要走個來回。”
牧清寒點頭,飛快的寫了一張紙,上頭一個名字,一個地址,還有幾個商戶名號,遞給他道:“你去這個地址給我查這個人,順便把這幾個商戶也摸一遍,看他們跟什麼人往來。記住,要悄悄地,除了夫人之外,誰都不許告訴。此事要快,我知道你手下也有幾個得用的人,挑最得力最信得過的排出去,錢財不必擔心,走我的私帳。”
張鐸迅速看了一遍,又鄭重收在懷裡,細問道:“那麼便不過明路了,小的必定小心謹慎,也不驚動當地官府。”
見他這樣通透,牧清寒十分欣慰的點了點頭,又叮囑一句:“也注意安全。”
第八十章
身為濟南商會的會長, 牧清輝實在忙得很, 剛在開封過完年, 不過初四一大早就要打道回濟南。
商氏和牧林自然也跟著,只是牧植卻不願意走。
他這會兒上的是私學, 教書的先生也返鄉探親去了, 年假還剩將近二十天, 這麼早回去也無甚可做, 而開封城對於這個年紀的少年郎而言,吸引力著實大得很。再者叔叔嬸嬸俱都十分不凡,他一年也未必能見一回, 這次就想多待幾日,順便見識一番都城繁華。
牧清輝被弟弟戳破心思,這會兒正有些心煩意亂,而商氏老早就揣了心事, 夫妻兩個眼下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也不知這種狀態能維持多久, 也都怕叫兒子發現端倪, 故而願意將牧植託付在此。
杜瑕和牧清寒他們親自送走了兄嫂侄兒,再看向對方時眼神不免有些複雜, 然後本能的拉住了手。
唉, 誰能想到回遇到這種事情呢?
若是牧清輝就此能放開手倒罷了, 若是不能……
十三歲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總走了父母的牧植絲毫沒有一點離別傷感,反而如巨大多數剛擺脫父母掌控的孩子一般, 難掩興奮的問道:“叔父,侄兒想學射箭!”
杜瑕看著這老大一顆電燈泡,笑道:“怎的,你父親不許你學?”
“可不是!”牧植很是苦惱的點點頭,抱怨道:“父親總說我還小,又說如今也用不著,我就說叔父怎的就學了,他不說話,卻也還是不大同意。”
他不懂為什麼,牧清寒可是很清楚。
原先他們家亂的很,一群姨娘、庶子的都不安分,涉及到的巨額家產爭奪足以叫人鋌而走險,而那時牧清輝年紀尚幼,許多事又千頭萬緒的,不能十分周全,是以牧清寒也不得不學點東西自保。可如今牧清輝只一位夫人,也只有兩位嫡子,家中當真乾淨的不能再乾淨,自然也不捨得叫兒子吃練武的苦。
想到這裡,牧清寒的面色不禁有些黯然。
這會兒還是一位夫人,兩個嫡子,可假如這回的事情處理不好,誰知道日後是個什麼情景呢?
“你如今的年紀不小了,若真想學倒也學得,”牧清寒點了點頭,道:“只是你須得想好了,練武可苦的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夏練三伏冬練三寒,撐得住麼?這會兒你先好好想想,若是想明白了,我便教你,日後也專門打發一個武師傅盯著,若是偷懶可不成,你爹娘求情也無用。”
他說的嚴肅,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果然把牧植嚇住了,滿是稚氣的臉上十分猶豫。
小少年的臉微微泛紅,突然似鵪鶉一般有些蔫兒了,抬腳踩著街邊被風吹過來的炮竹碎屑,小聲道:“多謝叔父,那,那侄兒再想想。”
見原本一個陽光燦爛的兒郎瞬間萎靡了,杜瑕不禁有些心疼,忙上去摸著他的腦袋安慰幾句,又對牧清寒嗔道:“你嚇唬他作甚麼,日後他也未必考武舉的。”
牧清寒低頭看著空空蕩蕩的掌心,越發覺得那小子合該好好調、教一番,於是立即努力忽視心頭一點委屈,為自己辯白道:“哪裡是嚇他!是他自己說想學武,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想當年你我初見之時,我早已練了幾年了,便是讀書再苦再累也沒落下,我又何曾喊過苦,叫過累?”
說到最後,牧大人是真的覺得委屈的狠了,老大一個人看過來的眼神竟也透著幾分受傷。
也沒見你心疼過我,如今他只不過干嚷兩聲,你便這般……
杜瑕一怔,旋即噗嗤笑出聲,便用另一隻手拉住他,軟聲道:“好好好,是我粗心了,日後也心疼你,今兒親自給你下廚可好?”
牧清寒心中熨帖,極其受用,可卻故意板著臉,又瞥了侄兒一眼,故作正經道:“我豈是那等嬌氣的?莫要拿哄孩子那一套來糊弄我,當著晚輩的面,拉拉扯扯這是作甚。”
杜瑕笑的簡直肚痛,聞言強忍笑意,歪頭看他,作勢要鬆手:“也是,咱們正經走路才好,莫要拉扯,叫人瞧見也不像話。”
話音剛落,牧清寒卻已經急急忙忙又抓緊了些,理直氣壯道:“怕他們作甚?你我夫妻,親密些才是正理,卻又礙了誰?”
兩人就這麼手拉手往前走,馬車也不坐,馬也不騎,沒幾步果然遇上幾個年輕女孩兒,見他們這樣大大方方的牽著手,都有些羞紅了臉,可卻又忍不住偷偷地看,覺得這兩個人瞧著可真是般配,感情也甚好,真是叫人羨慕。
若是日後她們的郎君也願意這般,當真不枉此生。
只是這兩人牽著手便罷了,後頭那個十來歲的少年郎卻是什麼身份?若說是兒子未免太大了些;可若說是兄弟……
這倆人在這些事上很有些我行我素的厚臉皮,倒是昂首挺胸往前走,只是苦了後面拖拖拉拉的牧植,被過往行人看的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好容易硬著頭皮走了幾步,牧植忙不迭的甩開嬸嬸,飛也似的往家裡跑去了,任憑誰在後面喊也不聽。
牧清寒心中一陣暢快,自覺十分得意,神采飛揚的到了家,便重提方才妻子說過的要親自下廚的事。
杜瑕笑道:“你還真沒忘吶,也罷,這幾日吃了睡睡了吃,就活動活動。就包餃子吧,也應景兒,想吃什麼餡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