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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除非是主人親自,且有意識弄丟的!
因此眼下只要挨著記錄查看,將當初分到玉料的人家的檔案調出來,並一一查明玉料去向,這塊玉料來源便很清楚了。
十二皇子也不知從哪兒得的信兒,當日就大鬧大理寺,要求宋平即刻抓捕嫌疑人員。
原本他是一眾皇子中長得最好的,可如今瞎了一隻眼睛,先就減了三分。若他心平氣和,反倒能平添一種惹人憐愛的氣質。然而他先失容貌,後失皇位,整個人已經被鋪天蓋地的憤怒和無處釋放的怨恨所掌控,依舊俊秀的那半張臉便十分猙獰可怖。
不過十二皇子並沒能得逞,因為很快的,二皇子便聞訊趕來,以一種也不知是看熱鬧、幸災樂禍多些,還是維護治安、保證案件辦理進度多些的複雜心態,將十二皇子帶走了。
宋平立即帶人去了三皇子府上,又分派薛崇等人奔赴其他各家,查巡玉料去向。
三皇子一聽是來查這個的,還有些驚訝,不過倒也沒多說什麼,只大大方方的叫他帶人進去了,然後面對一個空了的小盒子臉黑如鍋底。
“不是我做的。”
他十分平靜地說道。
宋平將原本裝玉料,如今卻空空如也的盒子交於手下帶著,順便也拿了清單,點點頭道:“恕臣無禮,勞煩殿下同臣走一趟。”
他素來公事公辦,從不在任何一起案件中摻雜個人感情,這也是聖人之所以這般看重他的最大原因。
此案確實疑點甚多,就好比眼下,以三皇子辦事的周道來看,若真是他做的,必然不會傻乎乎的放著這麼一個空盒子等著人來抓把柄。可也不能排除他就是利用了大家這樣的心理,另闢蹊徑凸顯自己的無辜。
對任何一位皇子而言,被扯上謀害兄弟的罪名已經十分難看,若是再去大理寺……
三皇子正遲疑間,一早得到消息就往這邊趕的九公主先就到了,她伴著一聲“九公主駕到”,竟以一種近乎小跑的快步闖入,將什麼公主儀態拋之腦後,氣喘吁吁的沖宋平喊道:“大膽!你有何證據,膽敢緝拿皇子!”
除了打馬球,九公主一向是溫柔嫻雅又善解人意的,何曾有過這般橫眉怒目、粉面帶煞的時候?一瞬間,在場眾人都感受到了這位公主身上的皇家威嚴,竟有些膽怯了。
然而宋平……無動於衷。
他老老實實的行禮,老老實實的請安問好,又老老實實的回話:“回公主的話,臣的膽子大不大也就這般,至於證據,這便是證據。若三皇子不與臣同去,那麼臣也只好得罪了。不過微臣還是說句實話吧,兩位殿下還是配合得好,以免徒增疑點,落人口實。”
“你放肆!”九公主哪裡見過這樣不給自己面子的人?險些被氣炸了。
“過獎,”宋平一臉平靜的行禮,又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微臣來之前,聖人已經吩咐過了,知道諸位殿下都是有脾氣的,特許臣放肆。”
“你混帳!”九公主被氣得面上一黑,繼續罵道。
“回公主,微臣來之前”
宋平還要回話,卻聽擰著眉頭的三皇子道:“夠了,走吧!”
“可是三哥!”九公主不許他去,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眼中慢慢含了淚花,哽咽道:“你若去了,你若……”
若是出不來可如何是好?
再者,好端端的皇子進了一趟大理寺,哪裡還有什麼臉面和名聲可言?!
虧這些日子三哥還一直忍辱負重的,哪知竟換來這般結局!
三皇子先對宋平拱拱手,十分和氣的問道:“那麼宋大人,事發突然,可否允我與公主說幾句話?”
宋平毫不猶豫的點頭,然而下一句話卻險些讓本就近乎崩潰的九公主當場炸了:“可,然須得本官在場。”
私下串供的事兒多了去了,這二位身份非同一般,哪裡敢叫他們說悄悄話!
饒是三皇子涵養再好,城府再深,面對宋平的咄咄逼人毫不退讓,也有些變色。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沒了退路,只得暫且忍耐,決心等自己一上位,就先把這些不識趣的蠢貨流放到西南瘴蟲橫行的蠻荒之地去!
他先用力捏了捏九公主的手腕,低聲道:“你也大了,莫叫母后擔憂,我是問心無愧的,不管是南來的還是北往的,都清楚得很。”
說完,就示意跟著九公主的嬤嬤上前拉開她,然後一甩袖子,不理會宋平,徑直往外去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九公主終於忍不住落了淚。
她長到這麼大,雖然早就對皇位之爭的可怖有過預估,可當這一日真正到來,她才發現自己怕,怕得很。
她怕他們會輸,怕三哥一去不回,怕多年籌劃毀於一旦……
眼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公主兩隻眼睛裡不斷淌下淚來,嬤嬤十分心疼,剛要出言安慰,卻見九公主雙眼突然一睜,然後連手帕都不用,竟直接抬起衣袖往面上狠狠抹了一把,丟下一句“回去”便上轎了。
然而等到宋平帶著三皇子回大理寺,卻愕然發現,同在的竟然還有二皇子與薛崇!
按理說,這兩人被聖人欽點協助斷案,在也不奇怪,而奇怪的卻是兩人附近的狀態:
二皇子本就性烈如火,此刻更是暴跳如雷,直接指著薛崇的鼻子破口大罵,大堂上一應物事都被這位爺砸了個稀巴爛,周圍幾個衙役同他的侍衛均已拔劍在手,場面膠著,一觸即發。
宋平和三皇子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前者便問薛崇是怎麼回事。
薛崇是專業抄家的,更有查抄過陸倪陸閣老的壯舉!陸倪擔任閣老多年,權傾一時,隻手遮天,便是聖人也忌憚他三分,二皇子不過區區一個皇子,何足懼?
薛崇當真是表情都不帶變的,語氣平靜的將事情原委說了。
原來薛崇也帶人出去查,結果查了一圈沒結果,最後只剩下二皇子一府未動。眾人都覺得他既然被允許參與調查,且嫌疑最小,不少人就想含糊過去,結果被薛崇當街踹倒了。
結果不查則以,薛崇剛帶人進去,查到一半就發現二皇子私庫中許多玉器竟都被不知什麼人摔得粉碎,就連清單也有所缺失。
而不管是二皇子本人還是二皇子妃,均表示對此一無所知,又給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於是薛崇就老實不客氣的將人強行帶了回來。
二皇子是什麼人?從小舞刀弄劍,能叫分明喜文厭武的聖人也對他青睞有加,不止一次誇他心懷坦蕩,可堪大用,並放心將全城防衛交於他!如何甘心突然被扣上嫌疑犯的帽子?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二皇子本人就有些橫行無忌,手下的侍衛也是一般德行:二皇子只聽聖人和生母肅貴妃的話,他的侍衛也只為他馬首是瞻,因此雙方一言不合,直接就在大理寺內鬧了起來。
到底是皇室血脈,又有實權,等閒人哪裡敢與他硬碰硬?這些爺們兒秋後算帳可不是好玩的!便是宋平的頂頭上司,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也不敢接這燙手山芋,早在幾天前就稱病不來了。
二皇子橫,薛崇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不怕二皇子,大理寺下頭的許多衙役卻有所顧忌,也不強求,只等著二皇子自己瘋夠了,這才直接點了自己的親信上前,理直氣壯道:“二皇子大鬧公堂,藐視律法,視聖人為無物,罪加一等,來呀,左右,將此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