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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說的哪裡話?他卻不是這個意思。”安安靜靜聽他說完這一車簍子的話,老管家才笑道:“那富商有個心頭肉一般的孫女,過不三二年就要出嫁,他這個當外祖父的自然要添妝。可他好歹也是當地有名的富戶,在開封幾年也著實見了好東西,若是尋常的物件卻沒什麼稀罕,可若要奢望皇親貴戚那些貴人使用的,身份又夠不上,也著實摸不著。

    他聽說相公得了許多御賜之物,也不敢貪心,只求兩匹上用的綾羅,一來沾沾喜氣,二來終究是正經宮裡頭出來的好貨,外頭著實難見,必然能給家裡麵皮兒上多些光彩,就用這料子抵一部份銀子。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話音剛落,眾人都齊齊鬆口氣,杜文直接就笑了,說:“我當是什麼事兒,也只得這般神神秘秘的,恁老倒嚇我一跳。原先我就打算拿出幾匹來換成銀子使用,後來才打消了主意,如此既然他願意,也好說,我自然沒什麼不同意的。”

    那些零落綢緞雖好,可到底他家人口少,再者原先就在庫房裡堆著許多尚且沒用完,再來這二三十匹著實要用到天荒地老了。若只是放在家裡堆著,也不能當飯吃,等閒人家也送不得,倒是浪費了。

    既然現在有人主動想要拿它抵錢,有什麼不好的呢?反而能替他們家省出銀子來,各取所需罷了。再者說句狂妄的話,焉知日後他不能得更好的。  

    於是管家替他們去回話,眾人隔日又親自去看了房子,果然各色都是齊備的,並無一絲不妥。

    那富商著急回老家,雙方便著急著辦,銀貨兩訖後次日就去衙門裡過了戶。

    於是杜瑕名下就多了一套開封的兩進宅院,瞬間身價不菲起來。

    她原先還不好意思拿,推脫不要,杜文卻笑道:“這有什麼,咱們親兄妹如何又見外了?前些年我花的錢不都是你掙的!我口上雖然不說,可心裡著實記著!便是沒有這宅子這樣貴,說不得也能有小一半啦。我做哥哥的本該養活你,沒得反白叫你養活我這麼些年,早就於心有愧,便是今日略作補償又有什麼?你再推脫,便是瞧不起我,我就真惱了。”

    杜瑕聽後十分感動,到底於心不忍,又問:“哥哥只這麼說,可過一二年,若是娶了嫂子可怎麼著?”

    “你這話卻問得傻了,”杜文哈哈大笑道,“且不說這宅子十分寬敞,便是再多二三十口人也容得下,又是單獨跨院,互不影響。君不見那些大官也多是租住,又有什麼要緊?再者,我也未必一輩子都呆在開封,這時候打算再多也是無用。”  

    卻說這宅子著實叫人越看越愛,原本是東西中三戶緊挨著的人家,都叫那商人一發買了,左右打通,中間一道對開月亮門,做兩個對稱跨院。因跨院原本也是獨立住宅,對著街亦有大門,這月亮門可以根據需要或開或鎖,頗為便利。

    東西跨院皆是一般格局,拆了中間隔斷,將兩進並作一進,大大拓寬了可利用空間。北面一溜兒正房,角落又有耳房,耳房拐過去靠外牆是一排廂房,若真要塞,怕能塞不下二十號人!

    院落四角都有大水缸,裡頭養著蓮花、錦鯉,既可作觀賞之用,可也防止走水。院子四處根據格局地勢分別點綴著幾株芭蕉、梅花、茉莉等,中央用的是上等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兼有靈巧並以點帶面的巍峨,顯然也是出自大家之首,半腰還有一座八角飛檐亭子,十分纖巧裊娜。

    中間正門對著的正院是規規矩矩的兩進,前頭倒座房,大門兩側左右分別是馬廄並門子接人問話的地界,裡頭還有兩側廂房。

    繞過照壁,進了二院正對是正房,兩側老寬敞的耳房一做廚房,一做針線並洗衣之所,俱都用小巧院牆隔開了。院子沿牆大半圈兒也栽種著不少名貴花木,此刻都長得鬱鬱蔥蔥,也點綴許多花朵,十分美麗。

    而緊挨隔開一進、二進院落牆壁背面也有一溜兒小小廂房,用來安置女下人,前院的廂房可以住男人們。  

    因這院子一直有人住著,且十分講究,各處安排的都頗為合理,需要重新修整的地方就很有限了。

    可即便只弄細節,再根據個人喜好調整,包括將如今還在陳安縣的家私都運過來,少說也要三五個月才行。杜家人正好就趁這個空當回去,一來收拾行裝,二則與親朋好友道別,倒也便宜,不耽誤什麼。

    杜瑕去看了幾回,當真越看越愛,跟著來的小燕亦歡喜無限,眼睛都直了,不管問什麼都說好。

    杜瑕就想著,如今自己竟能得了一個單獨的院子,著實奢侈的了不得。單單那正房面積就是原先住宅的兩倍有餘,必要隔開幾處,一做正廳,一做臥室,一做書房兼工作室,一做衣帽間……至於廂房,就做私人倉庫!若是天氣好了,乾脆就到亭子裡頭玩!

    回陳安縣之前,何家又幾次請王氏母女過去玩,何葭也每回都拉著杜瑕一同玩鬧,十分暢快,大姑娘何薇倒是安靜得很,有幾次只笑罵她們聒噪,叫她們兩個自便,自己卻窩在屋裡讀書。

    這日王氏回來後面色卻有些古怪,晚間拉著杜瑕,母女兩個說悄悄話。

    也許是因著碧潭村杜家人的緣故,也許是因為杜瑕著實能幹,這些年王氏越發覺得女兒可以依靠,很多事的第一反應竟是找她商量,丈夫反倒靠了後。  

    況且女兒早年就定了親,這些話同她說倒也不怕。

    “這幾日我暗自琢磨趙夫人的意思,怕是要叫你哥哥與何家姑娘求配。”

    杜瑕一怔,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追問道:“敢是趙夫人吐出什麼口風來,娘可拿捏的准?”

    這話可不敢胡亂說,萬一不小心傳出去,或是給人瞧出端倪,豈不叫外頭人說他們家輕狂?

    王氏略想了一回,有些遲疑的說道:“倒沒明著說,可這幾回都拐彎抹角的問了不少你哥哥的事情,又問年紀、品性如何。我想著,若是沒有這個意思,何苦問得這麼細,倒不如問問你呢!好歹你同她家姑娘日日玩耍,豈不更要知根知底?”

    杜瑕沉默不語。

    既然王氏這麼說,趙夫人也做到這一步了,這事兒也未必不是真的。

    時下盛行師徒、同窗之間聯姻,因他們本就容易在政治上形成一派,若是再與對方女眷結成姻親,便是親上加親,進一步穩定了政治派系,越發牢不可破。

    聖人雖仁慈,但到底也崇尚皇權至上,十分顧忌手底下的重臣相互勾結成片。可若是借著這種師徒情份、同窗之誼,倒是名正言順:我就是愛他人才,願意把姐妹、女兒許配與他,難不成還不許做一段天賜姻緣?便是天子也不好說什麼,所以越發風靡。  

    見女兒不說話,王氏越發擔憂起來,道:“那可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呢,何大人這樣年輕,說不準過兩年還會再升,咱們這窮苦人家,寒門小戶的,你哥哥如今也只是秀才,總覺得有些高攀不起。”

    成親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更多的還兩個家庭乃至家族的結合,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

    原先王氏還覺得自家兒子年紀輕輕便是秀才,不免十分驕傲,可直到來了京城才驟然發覺世界如此之大,外頭的人和事物竟如此不同!

    當真太刷新認知,便是他們人生地不熟,這些日子沒到處逛去,也通過與趙夫人的詳談,再者她走在路上看見的、聽到的吸納了許多新消息,瞬間明白了自己原先的坐井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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