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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堂許多學子面上頓時露出艷羨之色,郭游也不免十分喜悅,忙行禮道:“多謝大人賜字。”

    潘一舟似乎十分看重郭游才華,有親切地與他談了幾句,這才離去。

    後面又有書法和繪畫的課堂,潘一舟也都頗有興趣,進去指點幾句,又對幾個表現出眾的學生誇讚幾句,可卻再也沒有做出諸如取字,或像對郭游那樣和顏悅色的動作來。

    中途經過一座八角亭子,潘一舟見上頭刻著一副對聯,字跡筆走蛇龍、鐵畫銀鉤,不由的走上前去輕輕撫摸,又面露惋惜道:“元順元年狀元公江桂的對子。”

    山長點頭:“正是。”

    潘一舟長嘆一聲,拍了拍那刻著對聯的柱子,道:“真是天妒英才。”

    眾人聽了也都十分唏噓,紛紛回憶起一段往事來。

    那江桂是元順元年頭一名狀元公,有名的才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所不精,32歲那年一舉中了狀元,聖人對他讚不絕口,本欲當堂點他為駙馬,哪知江桂卻當場拒絕,言道:“家有糟糠妻,曾共患難數載,不忍棄之。”一時傳為佳話。  

    聖人聽後,非但不怒,反而十分稱讚他這份情懷,當場賞賜許多,又獎賞他的妻子。

    哪知天公不作美,江桂在35歲那年竟一病死了,其夫人當真與他伉儷情深難捨難分,跟著撞柱而亡,如今都葬在一個墓里,每年去上香的人都絡繹不絕。

    又走了幾步,潘一舟隱隱聽到不遠處有馬嘶和喝彩聲,便問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山長道:“便是騎射場所在。”

    潘一舟一聽,立即糾起眉頭,臉上的笑意也迅速淡去,不咸不淡的丟出一句說:“倒也罷了。”

    山長見他並不似之前熱情,便試探著問:“大人是要去看看呢,還是?”

    潘一舟索性一甩寬大的袍袖,冷冷道:“大吆小喝汗流浹背,簡直有辱斯文,有甚好看的。”

    說罷就要打道回府。

    山長及幾名教授相互對視一眼,並沒言語,只是有些意料之中的失落。

    如潘一舟此等重文輕武的心思,乃是眼下的大勢。民間倒還差些,一旦到了朝堂上便壁壘分明,武將便十分受氣:同一品階的武將莫名低人一等,許多文臣也都十分輕視,說他們粗鄙不堪,不屑與之為伍。  

    這種想法其實十分矛盾,甚至是滑稽可笑的。

    說到底,文臣又憑什麼輕視武將呢?且不說同在朝為官,同為一個國家效力,一但邊關有了戰事,或是哪裡發生動亂,拋頭顱灑熱血戰死沙場的還不都是他們素日裡瞧不起的武將?若沒有武將出生入死馬革裹屍,又哪裡有他們的安寧日子,能在朝堂上安安穩穩的逞口舌之利?

    ******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文輕武風氣的形成原因也是很複雜的,後面我會慢慢說

    第四十二章

    到了傍晚, 新任知府對郭游青眼有加, 甚至親自為其當場取字的事情便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整個府學內外。

    無數認識的不認識的, 熟悉不熟悉的人紛紛前來對郭游大道恭喜。

    無論潘一舟究竟為人如何,這畢竟是樁好事, 當夜牧清寒便作東, 力邀陳安縣一派學子們一起聚會。

    師出同門的自然不必說, 日後一旦同朝為官, 那邊是天然一根繩上的螞蚱;除此之外便是同鄉,往往自動結為一黨,是以饒是牧清寒心中對潘一舟十分警惕, 然而他看重郭游,至少目前為止,對陳安縣一派來說便是大大的好事。  

    杜文擎著一大杯酒,對郭游笑道:“郭兄啊, 不, 日後便要稱你為曠之兄了, 曠之兄, 如今眼看著你便要發跡了,日後可別忘了我們這一班同窗同鄉, 合該提攜的時候, 萬萬不可省力氣。”

    眾人鬨笑出聲, 直把向來大大咧咧的郭游笑的微窘。

    “不過一時運氣而已,莫要打趣我。”

    這實在是一樁難得的大喜事,連一貫穩重的洪清也忍不住加入了起鬨的行列, 拍著他的肩膀道:“人生在世,誰不想要一點運氣?曠之兄今日有此等機遇,便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他日未必不會飛黃騰達,何必自謙?這可不像你素日為人。”

    眾人便都亂鬨鬨的上來敬酒,饒是郭游天生海量,也被灌得兩眼犯暈,步伐踉蹌。

    趁他們都在那裡瞎鬧,牧清寒與杜文借著解手,一前一後出來。

    兩人站到外頭走廊上,對著窗子吹了會涼涼的晚風,這才覺得清醒了些:剛才實在喝的狠了點。

    牧清寒率先開口道:“此事,你是個什麼看法?”

    杜文拍拍額頭,也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單純想不通,眼神顯得有些茫然:“這裡新任知府大人實在叫人看不透,照常理來說,他與老師分屬兩派,應為死敵。郭兄雖不是你我同門,可他到底是陳安一派,又是在先生當政期間考上的,本來根上就同我們親近,他這樣做,莫不是存了拉攏的心?”  

    他本就不擅長,也不屑於揣摩人心,若在之前遇到這樣的事,早就推開走了,哪裡還能與牧清寒商議!

    也就是在府學這些日子,後來又有山長、肖易生、洪清、牧清寒乃至杜瑕一眾人不約而同的先後勸解,他這才穩重了些,如今能想到這一步著實不易。

    牧清寒聽後也深以為然,點頭道:“我也是這般猜測。只這事對於郭兄而言,實在是一樁大大的機遇,我便有心提醒,此時卻也開不得口了!”

    凡事都講究個出身門派,尤其科舉為官更是如此,若是能得名師指點,或是得了某些位高權重者的青眼,那麼他的仕途必然事半功倍。

    之前郭游都只是跟著私塾的先生學習,便是入其他學堂也沒正經拜過師,可如今他一朝得了潘一舟青眼,頭一回見面就蒙其賜字,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機遇。若是這個檔口,牧清寒和杜文跳將出去,抓著他說潘一舟很可能心懷叵測,叫他當心……

    想到這裡,兩人不禁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苦惱,不由得輕嘆一聲,揉著額頭,再次陷入沉思。

    此事當真是,有些棘手了。

    ********  

    自從得知府大人賜字之後,郭游的生活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有好些原先幾乎沒說過什麼話的人主動過來同他交際,然後漸漸的不知從哪裡傳出話來,說他本就是陳安縣案首,又是有名的才子,本該如此。以往不過是杜文仗著自己年紀小些,又有位做知縣的先生撐腰,這便不知天高地厚上躥下跳,搶了他的風頭罷了。

    便是那個什麼文武全才的牧清寒,也不過一身蠻力,只會舞刀弄棒,渾身銅臭而已,不過是商人之子,舉止粗鄙不堪,不值得與之為伍。

    漸漸的,這些話就傳到了郭游、杜文乃至牧清寒本人的耳朵里。

    書院內人多眼雜,心思各異,都想著出風頭,石仲瀾之流甚多!兼之素日裡這三個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極其容易出風頭,早就引了諸多人眼紅心熱,此刻眾人便都紛紛煽風點火、火上澆油,希望看一場好戲。

    一年中舉的人就那麼些,他人中了,自己的希望便就小了。且大家原本也沒有什麼交情,那幾個小子來了以後又十分張狂,不將旁人放在眼裡,大家都很樂意見著陳安縣一派自己窩裡鬥,最好先自斷臂膀,也好省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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