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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姨娘還沒說什麼,就見那小廝已經笑了,道:“來之前大爺也是這麼說的,說幾位身嬌肉貴的,必然對那些粗使的僕人看不上眼。也罷了,便依你們,今兒便盡數撤出,只由著幾位另擇伶俐的僕人就好。”

    說完也不等蘭姨娘回話,就又行了個禮,麻溜兒的走了。

    蘭姨娘三人先是一愣,隨即氣的眼前發黑,牧子源更直接抓起一個花瓶,狠狠砸到地上,大聲爆喝道:“欺人太甚!”

    牧清輝也太過分了些,此等事情他就算不派出貼身管家,好歹也該派個得力的心腹吧?可他竟然就派了一個往日裡上不得台面的小廝過來傳話,當這是打發叫花子嗎?

    等他發作過,蘭姨娘卻捏著額頭道:“源兒,你實在太衝動了些。”

    這話饒是牧子恆聽後也不大同意,反問道:“娘,弟弟雖然衝動了些,可咱們這幾年受的屈辱也夠多了,難不成你真的想繼續活在他的眼皮子下頭?”

    牧老爺康健的時候,他們娘兒仨當真高高在上,要星星不給月亮,便是拿著白玉做彈弓,拿著珍珠做彈子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白花花的銀錠子丟到水裡聽響兒也不心疼!  

    可自打他倒了,牧清輝就把持一切,大刀闊斧的削減開支,雖不至於虐待他們,但因為沒了之前牧老爺的私下貼補,好日子便一去不復返。

    幾年前他們哥兒倆橫行大半個濟南府,外頭的人都知道他們是牧老爺愛子,禮讓三分,然而牧清輝得勢之後,眾人的臉簡直是屬狗的,說變就變,兩隻眼睛裡只有他,活似他們兩個是死人一般!

    如今,如今更是被隨便給了幾萬兩銀子,幾所破屋子攆叫花子似的打發出來,他們三個人呢,這回更絕了,連奴才都不給留一個!

    這般巨大的落差,無異於天壤之別,叫他如何咽得下去這口氣。

    蘭姨娘嘆口氣道:“素日裡你爹真的將你們兩個寵壞了,不當家也不知柴米貴,說的輕巧,攆走也就攆走了。可那幾處宅子來來往往上上下下加起來說不得要有個二三百的僕人,便是一個人只要幾兩銀子,加起來三二千銀子可就沒了!如今咱們沒了靠山,手頭只這幾萬兩銀子,又有日常的開銷,還指望它們生活錢呢,如今一下子就去了一兩成,可怎麼好?”

    她雖不大理事,可經歷的多了,好歹知道些皮毛,頓了下又苦道:“便是裡頭有他的眼線,難不成人人都是?咱們用心挑選一番,總能留下些的,說不得還可為我所用。再者他們也都是老僕人,對各項事物都十分熟悉,也不必再花時間精力調、教,便是打發去做些近不了咱們身邊的粗使活計,還能賺個勞力呢。如今驟然都從外面買,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用著也不順手,待到調、教好了,且不知是何年月呢!卻又如何是好?”  

    牧子恆兄弟二人素日只知道吃喝玩樂,哪裡會想的這般周全?剛才只圖一時痛快,自覺十分有骨氣,可如今聽了,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都有些後悔,面面相覷起來。

    蘭姨娘嘆息一番也就罷了,又對兩個兒子道:“算了,你們兩個是男子漢大丈夫,註定要做大事的,這等細枝末節注意不到也不為過,凡事有娘的。只如今咱們卻沒工夫繼續說這個,頭等要事還是要趕緊打發人去找尋那姓宋的小蹄子的下落。”

    **********

    這日,杜瑕一家三口正坐在屋裡說話,猜杜文考試情況如何,什麼時候能下來取中舉子的名錄,他能不能中,若是中了又會是個什麼名次……忽聽外頭王能遞進話來說:“外頭來了個中年漢子,自稱是老爺的大哥。”

    三人的說笑戛然而止,大家對視一眼之後,杜河才拍拍身站起來,道:“你們不必動,我去前頭瞧瞧再說。”

    王氏與杜瑕都點頭應了,又叫他當心。

    老家那邊的人沒一個同他們一家一條心的,這娘兒倆也都懶得應付,故而不接茬。

    杜河一邊往前院走,一邊叫了王能來問:“你跟著去過碧潭村,看著來人可像?”  

    院子裡有幾棵樹,論起來每年夏日都該有知了叫的撕心裂肺,可如今十分乾旱,樹都蔫兒蔫兒的,依附它們生存的知了也都半死不活,只斷斷續續發出幾聲半死不活的哼哼,倒是安靜的很了。

    王能仔細想了下,點點頭,又搖搖頭,謹慎道:“小的之前確實見過,卻沒大看紮實,倒很有幾分想像,只是瘦了好些。再者天下之大,容貌相似的也多得很,故而不敢說死了。”

    杜河點點頭,誇讚道:“你做的很好,著實長進了。”

    王能登時喜得尖牙不見眼,又奉承道:“小的見天跟老爺出出進進,又有幸去省府開了眼界,便是頭豬也該長進了。”

    杜河給他逗笑了,說話間已經到了外院。

    如今山上的人也都住在這邊,人手空前充足,每日排班,輪流守門、上夜,絲毫不敢怠慢。

    因來人可能是當家的大哥,門口當值的也不敢太過怠慢,只是也不敢輕易做主,就把人請進來在門房那裡等著,由王能速速進去回稟。

    杜河進去一瞧,果然是杜江,只是數月不見,竟瘦成了個皮包骨,臉色也蠟黃,看著著實不好。  

    他不由得吃驚道:“大哥,你這是怎的了?!”

    杜江一身褐色粗棉布短褐,且還是半舊的,邊緣微微磨起毛邊,腳底布鞋也沾了泥土;反觀二弟一身青灰窄袖道袍,足有八成新,十分光鮮,儼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城裡人了,跟他素日裡瞧見的那些老爺們沒什麼分別,又住的這樣大的宅子,是以分外侷促。

    他張了張嘴,面上微微漲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杜河也不催,只擺手叫人下去,又叫他吃茶,等著他主動開口。

    杜江慌忙道:“進城前喝過了水,不渴,不渴。”

    終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杜河又是個念舊情的人,見狀便回想起當初兄弟三個還未為人父,乃至孩時一處玩耍,逃難時也相互扶持的情景……

    且分家前這個哥哥對自己雖無多少照應,可也沒什麼不好,見他如今這樣,杜河心中便有些難受。

    他將茶又往那頭推了推,道:“大哥同我客氣什麼?如今天熱,出入城門查的也嚴,怕是要多等許久,怎能不渴?”

    杜江訕訕一笑,到底端起來喝了。  

    他也著實渴了,茶水一沾嘴皮子便止不住,咕咚咚三口兩口喝個精光,回過神來又侷促起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也不知自己喝的是甚麼茶,十分清新香甜,唇齒留香,竟比逢年過節喝的蜜水兒還好上十倍,恐怕放在外頭也值許多錢呢……

    杜河卻不在意,直接伸手接過茶盞,又添滿了,道:“瞧我方才說什麼來著,我就是坐著不動還時常喝水呢,大哥儘管喝便是。”

    由杜河主動打開僵局,杜江才自在了些。那茶盞甚小,不比鄉間盛水解渴的大碗,他索性又痛快喝了三碗,這才罷了。

    喝過水之後,杜江又猶豫了會兒,這才下了決心一般,別彆扭扭的說:

    “頭裡的事兒,原是我和你嫂子,我們對不起你,如今她也沒了,我也這般,你大人有大量。”

    杜河聽了這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當初爹娘同大房、三房沆瀣一氣,合起伙兒來偏他們,王氏匆匆忙忙帶著東西家去看望老人,哪知竟等來了周氏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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