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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建國二十載,但凡能在朝中任職的官員,竟有八成出自太學,可知其地位崇高。

    現在肖易生竟說石仲瀾太學無望,不可謂不重,可見著實氣狠了。

    石仲瀾聽後不禁臉色慘白,淚如雨下,忙撲倒在地大哭道:“先生息怒,學生知錯了,原是我一時無狀,萬請先生原諒!今後學生再也不說了!只,只莫說這話……”

    肖易生卻知道他不過是被嚇到了,心中未必服氣,故而也不軟化,又言辭犀利的訓誡一番,便甩袖子走了。

    石仲瀾如何作妖,杜文等人並不知曉,因眾學子須得於七月初三之前去府學報導,眼下也不過只剩二十日上下,且他們既要收拾行李,又要與師長、好友、親朋道別,時間頗為緊迫。

    府學要求嚴格,一眾學子無一人可例外,皆需住在四人宿舍,除了月底兩日假期,平日無故不得外出。

    因牧家是濟南府富豪,根基便在此處,怕不是幾條街都是他家的,光是莊園、外宅便不知凡幾,一應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幾人也不愁假期無處可去。

    自打杜文正式求學以來,統共也在家住了沒多少日子,如今又要去府學就讀,少不得又是幾年,家人自然更為不舍,一時王氏又開始埋頭猛做衣裳……  

    杜瑕強笑著安慰道:“娘不必忙,如今咱們家也小有積蓄,平日空閒又多,且濟南府離陳安縣不過幾日路程,便是哥哥不方便家來,咱們難不成還不能去瞧瞧他?”

    王氏一聽,果然喜笑顏開,只道自己急糊塗了,臉上這才重新見了喜氣兒,打起精神招呼往來。

    因杜文與牧清寒一去,便註定了無法在家過中秋,王氏便提前做了好些中秋節令食物,天天拉著兩個孩子吃喝,中間郭游也有兩回來這邊拜訪,竟也沒能逃脫。

    再說牧清輝,得知弟弟竟真的成了秀才公,簡直歡喜的差點死過去,又想到今年兄弟二人竟能在一處過團圓節,更是高興地幾天睡不著覺。回過神來竟花大價錢請人刻了碑,以示榮耀,又去墳上告慰母親,期間響起過往經歷,又年紀這些年他們兄弟二人諸多艱難波折,一時心緒激盪,竟差點暈死過去。

    眼下牧老爺將近油盡燈枯,幾個姨娘同庶弟原先還上躥下跳,如今聽說牧清寒那廝中了秀才,原先還不信,可官府文書豈能有假?這才安分了些。

    牧清輝也覺得揚眉吐氣,這天趁大家都在,也藉機敲打:“如今清寒身份不同,便是讀書人老爺了,你們以後都把狐狸尾巴藏好了,若是誰敢阻了他的前程,別怪我不看爹的顏面,將你們抽筋扒皮!”  

    自打牧老爺身子倒了之後,這幾個姨娘原本還欺負他兄弟二人年幼,且娘那邊親戚死的死,遠的遠,都顧不上,就想著聯合自己的娘家將他們治死。

    哪知牧清輝雖然才十八歲,可難得果斷,快刀斬亂麻,先以雷霆之威處理了幾個偷奸耍滑的管事,又忍痛將才八歲的牧清寒送走,沒了後顧之憂後大刀闊斧改革,竟真的將已經呈現分崩離析狀態的牧家商號重新整合在一起!

    壓住外患之後,牧清輝也沒忘了處理內憂,他不顧牧老爺的怒火,當著眾人的面殺雞儆猴:將一個一貫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得寵姨娘生生打死,竟是用猩紅的血澆滅了一干人等的歪火兒!

    因這一件事,牧老爺怒急交加徹底起不來了,而餘下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也都老實了。

    之前牧老爺還能動彈能說話的時候,牧清輝都敢違抗他的意思,硬將那位姨娘生生打死,如今牧老爺眼瞅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撒手歸西,到時候怕不是偌大個牧家都是這位嫡長子的!便是他隨便只塞給這些人千八百兩銀子,再故意分出一二處破爛屋子,將他們直接趕過上,律法也說不著他什麼。

    是以此刻他剛一發威,那些人便都瑟瑟發抖,紛紛表忠心,又說牧清寒是自家人,他起來了,大家都與有榮焉,斷不會自尋短見云云。  

    卻說在一眾妾室中,除了被打死的那位姨娘,還有一個蘭姨娘,因一氣給牧老爺生了兩個兒子,十分得勢。只她卻有些個心眼子,城府頗深,平日裡只挑撥旁人活動,自己不大露頭,又有兒子傍身,若無大錯,牧清輝還真不能拿她怎麼著。

    那兩個庶子一個叫牧子源,一個叫牧子恆,分別比牧清寒大一歲、小一歲,也都不是好相與的。

    要依照牧清輝的意思,乾脆分家,可如今老爺子還吊著一口氣,死活不許,這些小人更加不願意,若是牧清輝一意孤行,恐名聲有損,只得押後。

    再者若是分家也有弊端,牧清輝難免鞭長莫及,倒不如如今這樣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整個牧家都被他整治的鐵桶一般,不怕他們翻出花兒來!

    然而如今弟弟中了秀才,便是前程無限,有些個事情便再拖延不得,說不得要使些個手段……

    牧清輝知道他們慣會口是心非,也不當真,只哼了一聲,又叫人暗中提防,便轉頭叫人用心收拾原先牧清寒住的院子,以及外頭幾處風景優美、格局出眾的宅子和莊子。

    他想的挺全面,讀書人不都喜歡呼朋喚友,隔三差五舉行個詩會啊文會什麼的麼,到了濟南地界,他們牧家也算半個東道主,弟弟少不得牽頭,自己自然要準備著!  

    嘿,那是我親弟弟,親的!如今已是秀才公了!

    美完了之後,牧清輝又叫人裝了幾車中秋禮,提前送到杜家去。

    卻說有了秀才功名在身的牧清寒心中稍定,又想到明年就是武試,自己便可按照就近原則在濟南府應試,更沒空回來……

    這麼一琢磨,他便下了決心,帶著節禮去了杜家。

    杜文照例笑他揮金如土,王氏與杜河也沒奈何,只得接了,可細看下來,卻又隱隱覺得不對:

    這禮物中約莫有三成顏色嬌嫩,且明顯是年輕女孩兒用的衣裳首飾和布料,必然是給女兒的,這倒也罷了,他們素日也多往來,逢年過節給些什麼倒也罷了,可怎得竟比給兒子的還多這麼些?!竟還有幾張上等皮子,尤以那張紅似火的狐狸皮為最,只那一張那不下幾百兩!

    這夫妻二人活了這麼多年,也著實見識了些人事,見狀心中都打起鼓,這是?

    再說杜文這會兒也迴轉過來,拖著牧清寒去了無人之處,原地狠轉了幾十個圈子,又哆哆嗦嗦的指著他道:“你這是,你這可真是,嗨!我竟是引狼入室了!”

    他妹妹今年不過十二歲,如今女子十八、九歲才嫁的也多的是,這小子竟就打起了這個主意!  

    就見牧清寒一反平日的雷厲風行,兩隻耳朵竟也微微有些泛紅,卻也眼神堅定,一鼓作氣道:“我家雖是商戶,可我已決心科舉,且我是次子,日後分家,商號等必然落到我哥哥身上,也不耽擱什麼……”

    話未說完,杜文就已經急匆匆打斷他,喝道:“誰在乎這些!商戶如何,不是商戶又如何?我妹子那般聰慧機敏,便是妹夫家窮些,又怕什麼!”

    牧清寒不敢反駁,忙接道:“我自然知道你與妹妹都不是那等尋常俗人,慣不在乎這些的,可我的心意卻做不得假。好兄弟,如今你我也都十四了,我只先透個氣兒,也不說明,若能中舉,再正式上門提親;若是不能,也,也只當沒這回事,並不妨礙妹妹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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