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頁
牧清寒果然也就去了,竟也還能走直線,循著聲音就去了一個射箭攤子跟前,一言不發就丟了一塊碎銀上去,又拿了弓箭,刷刷刷抬手便射。
他練習箭術已有十多年之久,中間幾乎沒有一日中斷,此刻早已成了本能,只要是固定目標,又離得這麼近,看過之後閉著眼都能射中!
就見他頃刻間將一壺二十支箭射完,無一落空,周圍觀者如雲,喝彩聲如雷,振聾發聵。
他自己睜眼一瞧,也十分得意,絲毫不見了往平時的謙和體貼,反手將弓箭丟給如喪考妣的老闆,沖阿唐和於猛一招手,豪氣萬丈道:“都收了,家去拿給夫人!”
阿唐和於猛兩個猛漢巴不得一聲,紛紛擼了袖子上前,水桶般粗細的臂膀一攬,就將一應獎品盡數摟在懷中,然後得意洋洋的去了。
那老闆擺了一整日的攤子也不過賺個三二兩,誰知這位爺給自己一窩端,一口氣怕不給贏了三二十兩去!他就是再擺一年,也未必能回本呢!
正垂頭喪氣見,那老闆突然見眼前出現了兩錠二十兩雪花紋銀,一抬頭見是個嬌嬌俏俏的美貌丫頭,正沖自己笑哩!
“我們家夫人說了,老爺今日難得有興致出來玩耍,倒叫老闆難做,這些銀兩且拿去,權當給渾家孩兒買些衣裳吃食吧!”
小燕說完,不等對方回話,把銀子放下就利利索索的轉身走了。
次日一早,牧清寒醒來就覺得杜瑕和幾個貼身下人瞧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只叫他渾身不自在,便忍不住出聲詢問。
杜瑕噗嗤笑開了,一面抹著眼淚一面追問道:“你當真想不起昨晚做了什麼?牧大人可是好大的威風!”
牧清寒一怔,努力回想一番,終於從混沌的腦袋中翻出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然後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他不由得乾咳一聲,隨機跟杜瑕一對上眼,也撐不住笑了。
他搖搖頭,捏了捏眉心,道:“都是小唐灌得太狠了,險些丟了大醜,日後萬萬不敢如此了!”
杜瑕樂不可支,笑著給他盛了一碗養胃的小米粥,又遞上清清爽爽的小鹹菜,提醒道:“說得容易,還有好幾日呢,且忍忍吧!”
次日又是何家做東,請了牧清寒和杜瑕夫妻二人,再有洪清和肖雲夫妻,都是許久未見,不免又鬧了一回。
第三日是杜文做東,第四日牧清寒家裡請客,第五日洪清會友,第六日盧昭家裡開席……
等到這一圈兒鬧下來,端午都過完兩天了,這才結束。
杜瑕總算正經體驗了一把官太太,好容易結束,雖確實實打實的拓寬了交際圈,也認識了幾個很不錯的朋友,但著實感覺人都被掏空!
王氏也有些擔心她,只是前幾日聽說女兒那頭忙的著實了不得,也是很不得空,便強忍著沒來。等聽說那頭交際徹底告一段落,王氏這才坐著馬車過來,一見杜瑕就無限心疼的摸著她的臉道:“哎呀,這幾日累壞了吧?瞧瞧都瘦成什麼樣兒了,可得好生補補。”
杜瑕正趴在床上叫小燕揉肩敲背,聽說王氏來了,也不跟她見外,繼續趴著,長長的吐了口氣才道:“也倒罷了,我素日裡就騎馬射箭的,身子骨好著呢,不過略疲乏兩日,睡一覺就好了。嫂子也還好?”
到底不是親生的,便是關係再親近也隔了一層,王氏只是笑笑,擺手道:“我瞧著那丫頭比你還野呢,睡一覺也就活蹦亂跳,好著呢!”
婆媳關係是亘古難題,如王氏和何葭這般的已經實屬難得,不管是誰都得夸幾句,便是杜瑕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娘兒說了一會兒貼心話,王氏才一拍大腿,笑道:“我也是老糊塗了,險些忘了正事。”
她叫小英把帶來的一個大包袱打開,指著裡頭的衣裳說:“眼瞅著要入夏了,你這頭也沒個正經針線上的人,我就叫小鶴抽空給你同姑爺一人做了兩套衣裳鞋襪,且先將就著穿。”
當初杜家只有小鶴一個真正精通縫紉刺繡的,杜瑕出嫁時帶了廚房上的劉嫂子,就沒好意思再要小鶴,便將她留下了。
杜瑕見那衣裳都是內外幾套搭好了的,用的也是一等一好料子,裡頭薄綢,外頭同色系薄紗,既涼快又不透肉,還無比靈動飄逸,叫人看後打從心眼兒里就爽快。
她不由十分感激,又笑著說:“娘,我們都還有好些衣裳沒穿過呢,如何又做?多給你和爹爹,哥哥嫂子做些吧。”
“我們都有呢!”王氏擺擺手,渾不在意道:“如今你與姑爺都大不同了,正經官老爺官太太,該擺的款兒還得擺起來,不然知道的說是你們不在意,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這幾家都窮的要喝西北風了呢,不然怎得連幾套體面衣裳都沒得替換!”
杜瑕叫她的說法逗笑了,不過還是勸道:“我們已經在打聽針線上的人了,如今也有了眉目,不出三五日也就領進來了,娘不必擔憂。說句不好聽的,便是你和爹不在意,可還有哥哥和嫂子呢!他們不也是跟我們一樣的?再者嫂子娘家那樣好,沒得嫁過來反要受委屈,且先多給她做,寧肯好些,也莫叫人挑出些什麼來。”
王氏頓了頓,到底聽進去,點點頭:“也罷,趕明兒你們找到合適的人了,我自然不操著個心。你也放心,我也喜歡你嫂子呢,那樣漂亮聰慧的女孩兒,誰見了不夸?誰家不拿著當心頭肉?能落到咱們家豈不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娘便是再糊塗,也必定不會虧待了她!”
杜瑕抱著她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娘是最最深明大義,又疼愛晚輩的了,我哪裡能不放心?”
王氏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笑著搖頭,又摩挲她的頭髮,道:“小機靈鬼兒,當真是做了官太太,說話也這樣油腔滑調了。”
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笑起來。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娘兒倆正說笑呢,外頭就有一個婆子來回話,說前兒老爺太太托人打聽的針線上的人來了,老爺說夫人是精通此道的大師,叫夫人定奪即可。
旁人倒罷了,只杜瑕聽了這話笑的不行,又覺得那人也是越來越愛開玩笑了。
杜瑕就對王氏道:“娘,聽聽,我說什麼來著,這不就有針線上的人了?”
偏王氏一頭霧水,就問她方才婆子傳的話:“好孩子,你素日裡忙的陀螺似的停不下來,甚麼時候竟又會做針線了?”
這回連小燕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上前解釋道:“您老誤會了,這是姑爺和姑娘玩笑呢!”
當著王氏的面兒,大家還是比較習慣叫杜瑕姑娘。
王氏聽後,這才罷了,也笑了一回,道:“這個倒好,年輕小夫妻兩個正該如此,就是多玩笑些才親昵呢。”
第六十九章
杜瑕決定要通過書海的李掌柜把自己就是指尖舞的身份公布出去。
做出這一決定並不是一時興起或單純想在開封城揚名立萬, 而是通過端午節一系列的社交活動以及後續, 她發現自己家,尤其是她跟牧清寒的小家,顯然還是很受輕視。
就拿最簡單清晰的例子來說, 有時候她跟何葭一起出去拜訪,分明跟對方的關係一般親疏,送的禮物也別無二致, 但對方對何葭就遠比對她的態度要更親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