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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情好!”到底是真心熱愛醫術,張太醫一聽這個,登時喜上眉梢,滿眼期待道:“軍旅之中多損傷骨骼筋肉的症狀,那裡頭的軍醫一代接一代,長年累月積累之下必有奇方!若能得一見,小老兒此生無憾亦!只是此類方子多是畢生心血所凝,龐夫人這般與我瞧,當真不妨事?”
誰都怕死,誰都嚮往神醫、神藥,因此一旦誰家或是那個人萬一能研究出一張好方子,往往都十分珍而重之,當做寶貴的財富傳給子孫後代,便是安身立命的本錢,甚少有外傳的。
龐秀玉卻道:“不妨事,那位老軍醫已經去世多年,生前就將自己研究出來的兩張方子都公開了,只說能多救一人就多救一人,也是造化,我們那裡出來的人大都知道。”
眾人聽後不禁肅然起敬,張太醫更是整理衣冠,拱手肅容,朝南拜了幾拜,由衷讚嘆道:“真乃大賢也,可為我輩之典範!”
醫者雖懸壺濟世,可到底也先是個人,既然是個人,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哪裡能做到這般無私呢?
眾人又說了一回,兩位公主派回去取翡翠白玉膏的人也先後歸來,張太醫因給宮中貴人看病多年,見過許多次,並不稀奇,只隨意收起。
九公主自知何葭本就是被自己強拉來的,非但沒能痛快玩耍,反而鬧個這般結果,心中也是不好受,只對杜文道:“也是我的不是了,日後張太醫便供你們差遣,旁的不必管,只管治好了再說。”
說老實說,杜文自己也不愛叫妻子大冷天的出來做這個,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故,心中難免有怨氣。可若是九公主死不認帳倒也罷了,他也好順勢發作;只九公主的態度又這般好,絲毫沒有迴避,又把能承擔的都承擔了,倒叫他不好說什麼。
平心而論,如今他也不缺這點治傷的銀子錢,便是稀罕的藥材、大夫,饒是自己不能夠,去求一求師公唐芽,什麼沒有?哪裡又要她九公主在這裡放馬後炮!早有這個勁頭,你倒是當初就別逼人家來呀!
杜文本就不是那等善於忍氣吞聲的經典文人,心中有怨氣,面上就帶了出來,雖未直接同九公主撕破臉,可不管是臉色和語氣都很不好。
他既沒有表現出被重視的感激涕零,也沒有能得太醫照顧的幸運,只是胡亂拱手,面無表情的用涼颼颼的語氣道:“勞公主惦記,並無性命之憂,也不敢耽擱公主心神,這便家去了。”
說完,也不去看九公主和緊跟進來的三皇子瞬間變色的面龐,只叫了彭玉和張鐸等人幫忙抬了何葭,扭頭就走。
杜瑕等人此刻對九公主也是滿腹怨氣,也是一個兩個行了禮就走,場面頓時冷落下來。
倒是七公主,竟還趁此機會想進一步毀壞自家姐妹的印象,等杜文一行人經過身邊時,還順便送了一送,又無比誠懇地安慰了許多好話,臨別前又說:“什麼事能有身子骨要緊呢?只叫尊夫人安心休養便好,杜大人也千萬不要焦急。”
雖然也是些沒什麼用的屁話,可到底比方才九公主說的順耳多了。
不過顯然杜文對這個始作俑者也沒什麼好印象,甚至一句話不想說,只略一點頭,便徑直去了。
出去正撞上結伴而來的二皇子和七駙馬等人,見此情景都有些色變,二皇子更是死死揪住眉頭,十分不悅道:“什麼東西!”
他對杜文那一派已經隱隱同九公主與三皇子走近的人本就不喜,這會兒又見他對自己這樣無禮,越發惱怒了。
八皇子更是不屑,不悅道:“二哥,你何須這般忍耐,不過幾個幾品官兒?開封要多少沒得?咱們這些人如何忍得!”
說著,竟又要追上去給杜文好看。
“八弟,莫要衝動!”
二皇子忙一把扯住他,道:“不過一個酸書生罷了,何須放在心上!”
“可是,二哥!”八皇子十分氣惱,憤憤的揮了揮拳頭。
“八弟,我知你好意,只是他如今雖不顯赫,可唐芽難不成不夠分量?再者他那個妹夫也是個能為的,聽說如今在禁軍十分吃得開。若此番能得勝歸來,三品之位便是他囊中之物!可你也不想想,他今年才多大?而朝中其他的三品官多大?這種人你我即便不能交好,也萬萬不能得罪了。”
八皇子順著他說的略想了一回,嘆道:“到底是二哥,我卻想不來這麼遠。”
二皇子微微笑了下,又難言幸災樂禍的說:“再者,他們惱我們也不過是遷怒,說起來最惱的恐怕是三弟,咱們只等著看好戲罷!”
說完,八皇子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他們兄弟二人還沒笑完,就聽裡頭突然又亂起來。
二皇子不大耐煩的問了句,就有一個小黃門急匆匆跑出來,哭喪著臉說:“二殿下,八殿下,七公主同駙馬爺吵起來了,要動鞭子呢。”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道:“也是冤家,才好了幾日又這般!”
說歸說,到底是在外頭,卻不能任由他們鬧將起來,不然丟的也是自家人。
再說杜瑕一行人。
眾人先送何葭回了杜家,王氏和杜河也都在家,聽見動靜出來一看都嚇壞了,驚慌失措道:“好端端的出去,怎的就這樣了!”
杜文安排人送何葭進屋,龐秀玉也幫了一回,然後便先一步家去了。杜瑕就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驚得王氏和杜河驚呼連連,嚇得臉都白了。
王氏又跟著進去看了一回,嘆息不已,道:“這可如何同親家說呀!”
好好的女兒,在婆家期間就鬧成這樣,還不給人心疼死。
杜文知道爹娘只是尋常百姓,即便這幾年常與官宦人家往來,可本質上還是尋常百姓,因此不欲叫他們也被朝堂紛爭、皇位搶奪所困擾,並不細說,只道:“你們不必太過憂心,此事我會一五一十的向岳父岳母說明。”
杜河也嘆了口氣,道:“卻不知何大人會不會怪罪於你,到底是難為你了。”
何厲雖然沒有兒子,可是分疼愛兩位千金,之前長女何薇因為沒能一舉得男被婆家略說了幾句,他就氣的了不得,這會兒次女生生斷了幾根骨頭,豈不是拿刀子剜他的心?恐怕誰去說明,便不免要被遷怒了。
“她既然嫁了過來,我自該好生照顧的,如今鬧成這副模樣,我本也脫不了干係,便是被說幾句也應該,我心裡也好受些。”杜文往屋裡看了幾眼,低低道。
老夫妻兩個也知道這種事情自己插不大上手,也只跟著唏噓一番,並決定日後更加善待這個媳婦,來日同親家見了,也許得低低頭,總不能叫兒子不好過。
這會兒何葭還在睡著,杜文進去看了一回,又出來招呼妹妹,只說:“你原先的院子還是原樣放著,娘日日叫人打掃呢,被褥也都隔三差五便曬一回,就怕你什麼時候突然回來住的不舒坦。”
杜瑕聞言不禁看向正拉著自己的手噓寒問暖的王氏,就見她因被兒子當面戳破,正有些個不好意思,當即道:“卻說這些作甚,你也累了一天了,去守著你媳婦,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丫頭。”
說完,就推著兒子進去了,然後頭也不回的拉著女兒去對過的院子,杜河也喜滋滋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