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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些不好意思,可話糙理不糙,的確是正事。
毛毛這會兒才兩歲呢,之前一直在城裡,冷不丁去了山上,誰知道受不受得住?若是病了,豈不揪心?
而且自己還帶著孩子睡呢,這夫妻交流什麼的……
想著想著,杜瑕就有點臉紅,不容否認的,還有那麼點兒意動和小期待。
不過她還是提前鄭重聲明道:“娘,毛毛還小呢,我們暫時沒打算要孩子。”
如今毛毛正是需要關愛的時候,也是需要照顧的時候,若是他們再要孩子,不免要忽略了,總歸不好。
而且來日方長,牧清寒這次回來之後,估計近三五年之內都不會再出去。皆因如今他已有軍功在身,又意外高居太尉之職,若再做點兒什麼,功高蓋主不敢說,可來一句“尾大不掉”卻絕對錯不了,不管哪個皇子繼位,都要拿他沒法子了。
因此饒是南邊戰亂未平,上頭就算無人可用,讓盧昭去,也不可能再派他出去了。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誠然,掌權者也不大願意看到文臣結黨營私,可比起武將來,他們的威脅就顯得小的多了。
不管是想謀朝篡位還是起兵造反,手中總要抓著實實在在的兵權,而如牧清寒這般既是正經科舉出身,又一點兒不忌諱的深入兵營,不光不剋扣軍餉,還時常補貼上下,同上下將士打成一片;後又率先衝上前線,榮辱與共,深得軍心,偏偏又年紀輕輕,將來大有可為的,絕對是眾人忌憚的首要人選!
再者,如今他高居太尉一職,手下猛將良臣多得很,等閒事宜哪裡就需要他親自下場了?
所以,除非大祿朝真到了千鈞一髮的危機關頭,不然未來幾年內,牧清寒絕對會是武將系統中最清閒的人之一。
想到這裡,杜瑕不禁打了個寒戰,因為她覺得自己可能無意中又品出聖人這樣堅持將牧清寒捧到高處的用意之一了。
說捧殺可能有些過了,畢竟聖人也確實對牧清寒寄予厚望,可若為了一個牧清寒就跟自己的兒子一萬個過不去,杜瑕也是不信的。
他那樣器重牧清寒,是否也有這個緣故在裡頭呢?
畢竟若是隨便封個中等偏上的職務,若是戰事再起,身為青壯派的牧清寒自然要當仁不讓的披掛上陣;可若是他身居高位,自然不能妄動……
制衡,還是一個制衡啊!
見女兒臉上風雲變幻的,一時喜一時憂,王氏疑惑道:“想什麼呢,這樣出神?”
杜瑕忙搖頭:“無事,想著回去之後給將士們分點什麼好。”
“你也忒操心了,這些事交於旁人便罷了,不然細枝末節都由你自己操心,豈不累壞了?”王氏嗔怪道,末了又說:“你說的也有道理,毛毛如今還小呢,左右姑爺回來了,又這樣出息,日後慢慢打算也使得,不然一堆的小孩子,你也累得慌。”
頓了下,王氏還是對杜瑕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情分都是處出來的,便是不要孩子,難不成你就同姑爺沒話說?你們年輕夫妻的,又足足兩年多沒見,哪裡就這樣清淨了?便是不空毛毛一個月,好歹也單獨待些日子,聽娘的,准沒錯兒,好處多著呢!”
見她一副“娘是過來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表情,杜瑕既感激她體貼入微,又有些好笑,只好領情。
不過這都是他們大人的打算,至於毛毛究竟能不能同意,還兩說呢!
果然,毛毛一聽自己要同剛見面不久的爹分開,登時傷心大哭起來,摟著牧清寒的脖子死活不撒手,只打著哭嗝的問對方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牧清寒頗為無奈的瞧了杜瑕一眼,又不好強迫,只得退一步道:“自然是要你的,不過毛毛如今長大了,要學著當個男子漢了。”
毛毛聽後,就哽咽著點頭。
然後牧清寒就一臉嚴肅的說從今往後,他得學著同爹娘分房睡。
杜瑕:“……”
你這個不正經的!
後來,牧清寒還拉著妻子解釋,聽上去理由也是很充分了:“不是我說的,他都兩歲了,這麼大的男孩子了,哪裡還能叫娘摟著睡呢?倒不是怕外頭的人說什麼,也著實不大像,也容易養的嬌氣了。你也莫要心軟,等再過兩年,他徹底成了習慣,越發改不過來了!”
杜瑕就瞪他,道:“就你有道理,怎麼說都有理,哼!”
牧清寒就笑嘻嘻的逗她,夫妻兩個鬧了一回,衣裳都有些亂了,杜瑕一看天還大亮呢,這要是剎不住車,豈不叫人笑話?忙推開他,起身攏了攏衣裳,正色道:“少胡鬧,你不是說傍晚要去師公哪裡?我已叫劉嫂子準備烤餡餅了,你也順便帶著些。”
之前他們夫妻二人說起要貼補傷亡將士本人和他們的家眷的事,又怕遭了上面的忌諱,思來想去,還是得跟唐芽商量一番才能放心。
又過了一個時辰,餡餅也得了,照例用雙層保溫的木箱子裝了,上頭厚厚蓋了棉花墊子,保准走半個城也還是熱乎乎燙嘴的。
低調起見,天又冷,牧清寒也不騎馬,只老老實實的坐車,一路晃到唐府。
因昨兒清早就接了拜帖,唐府門房一看是他來了,忙笑臉迎進去。
去年唐洌成了親,這會兒只有唐芽一人在家,越到年根兒底下,也越顯得冷清,牧清寒一來,他臉上登時就顯出一點暖意,絲毫沒有朝堂之上的冰冷。
唐芽笑了笑,竟難得打趣道:“牧大人。”
牧清寒一下子也笑了,還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公莫要取笑。”
唐芽叫他坐下,很和氣的說道:“並非老夫取笑,你年紀輕輕已然這般有為,這句大人,當得起。”
真要說起來,他雖然一直對杜文和牧清寒這兩個小子的印象不錯,可若是再倒回去幾年,也必然做不到這樣和藹。果然是人老了,脾氣也好了,越發喜歡能幹,又敢湊到跟前討喜的小輩了。
說完,唐芽又瞅了瞅牧清寒帶來的盒子,一臉瞭然的說:“你家媳婦又做好東西了?怎的不留下你自己吃?”
牧清寒打開蓋子,麻利的與他瞧,又說:“昨兒吃過了,說是師公也愛吃,叫我一道兒帶來,倒比下人手腳麻利些。”
聽他不惜將自己與下人作比,唐芽當即笑了,又道:“你也怪會來得,馬上就開飯了,今晚就吃這個。”
唐芽年紀大了,口味漸重,可腸胃卻不大好,杜瑕做的這種餡餅都把肉細細的剁成肉泥,只是小火烤制,並不多加油,倒是好克化,故而唐芽頗喜。
少時,飯菜都上了,牧清寒親自與唐芽夾了一個餡餅,一老一少果然邊吃邊聊。
等吃到半飽,牧清寒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又問唐芽的意見。
唐芽沉吟片刻,點頭道:“果然還是你們帶兵的知道兵,也曉得體恤他們疾苦,這也罷了,只這事卻不可操之過急。”
牧清寒忙虛心請教。
唐芽慢條斯理的吃完一個餡餅,細細回味著已經好幾日不曾入口的肉餅的味道,心情頗為愉快的指點道:“此事你莫要著急,先報與太子知曉。”
話音剛落,牧清寒就眉頭微蹙道:“太子恐不會答應。”
他那麼摳!
“誰指望他答應?”唐芽輕笑道:“他是必然不肯應的,正好你便順水推舟的說出自己打算,他雖心有芥蒂,可到底不必自掏腰包,必然會掛了自己的名後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