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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元天生臂力驚人,弓乃鐵胎弓,槍亦是鐵桿槍,十分驚人。
弓倒罷了,雙方交戰並不直接接觸,區別也就是箭矢射出的力道和速度以及準頭;而使槍則大大不同了,兩人直接接觸,又是長兵器,決定勝負的很大一個因素便是兵器自重所能產生的壓力和衝擊力。
不是說兵器越重了越好,若是一味求重,使不好也白瞎。或是不夠靈活,或是根本發揮不出應有威力,照樣落敗。
可假如遇到的是朱元這種力量驚人,揮舞自如的猛人,靈活性自然也就不成問題,相較之下,白蠟杆素來為人們所稱道的剛柔並濟就完全算不得優勢了。
兼之朱元是老將,經驗豐富至極,因此還未開始,牧清寒就知道此番必敗無疑,區別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輸人不輸陣,即便知道是必敗的仗,也應該全力以赴的應對,然後從中汲取經驗教訓,繼續成長。
牧清寒深吸一口氣,決定先發制人。
他將白蠟杆挑在掌心,猛地一抖,槍頭便在空氣中畫成一個圓,呼嘯著朝朱元撲去。
朱元眼睛一亮,叫了一聲好,單手將那杆鐵槍掄直半空,一個健步上前,側身一挺,竟直接用槍頭擋在牧清寒槍身的位置!
見此情景,牧清寒忍不住暗自惋惜,卻也來不及過多思慮,忙又加了一把力,那槍頭便如靈蛇一般抖動起來,竟圍著朱元槍桿繞了個圈兒,然後打著轉兒的朝他面門扎去。
朱元看的暗中點頭,倒真有些佩服起這個年輕後生來,知道對方平時必然沒少下了功夫。
常言道,棍怕點頭槍怕圓,棍就不說了,而槍怕的就是這種能將槍頭使出圓圈的人,誰一旦有了這樣的本事,即便算不得絕頂,也絕對是難得的高手了。
再觀後面牧清寒的應變,朱元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蠟杆這種上等木材做杆的槍很大的一個特性就是軟,也就是靈活。像朱元用的這種鐵桿,只能是直來直往,可白蠟杆不同,只要用對了巧勁兒,便能如眼下牧清寒這樣如臂使指,指哪兒打哪兒,或彎或彈,杆子像活了一樣纏住對手的武器,眨眼槍頭便能拐著彎兒的戳入你的咽喉!
平心而論,牧清寒用槍已經算是難得好手,只可惜朱元更強,且經驗更豐富!
兩人你來我往的纏鬥片刻,也不知朱元怎麼做到的,只見他似乎是舉重若輕的挑了一下,好似四兩撥千斤,牧清寒就已經覺得一股大力順著手臂襲來,震得虎口劇痛,莫說繼續進攻,手中兵器都險些拿捏不住。
他本能的連退兩步,不等站穩便已經感覺到危險來臨,不及細看便將白蠟杆橫在身前,下一刻朱元的鐵槍就已經呼嘯而來,重重對上!
不過眨眼功夫,旁邊的人直覺眼花繚亂,看的大氣不敢出,而牧清寒卻是結結實實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胸腔內血氣翻滾,眼前發黑。
白蠟杆彈性驚人還有一個好處,那就只要對方不是手持神兵利器,或是力能劈山,往往一旦砍在白蠟杆上,非但不能斷杆,反而容易被反彈。
朱元手持的自然不是什麼絕世的神兵利器,可他力能劈山!
兩件兵器接觸的瞬間,白蠟杆完全來不及反彈,就已經被徹底壓下,連帶著主人也被拍了下去!
牧清寒蹬蹬連退幾步,一直等後背撞上柵欄才勉強止住去勢,而這個時候,朱元的鐵槍又已經殺到了。
此刻兩人都已經打的來了勁,朱元想看看這小子到底能有幾斤幾兩,牧清寒自然也不想叫人家輕易看輕了去,更要咬牙支撐!
他顧不得許多,借著柵欄的反衝力猛地往前一竄,側身避開攻擊的瞬間又扭腰一閃,帶動大半個身體的衝勁兒,將力量瞬間傳到白蠟杆上,然後槍尖在朱元鐵槍桿上重重一點!
鐵器猛烈相接,竟在這白日蹦出幾點燦爛的火星,不知什麼時候圍過來的旁觀者們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招實在是險極了!
槍尖雖尖,可朱元那杆鐵槍的圓杆也十分光滑,想要達到最佳效果便一定要扎在正中央,若一個扎不准便要落空,到時候莫說挽回頹勢,恐怕牧清寒自己也要滾出去了!
盧昭和龐秀玉也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見杜瑕看的臉都白了,連忙一左一右的出聲安慰道:“妹子莫要擔心,我這兄弟也是有真本事的,誰想勝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好小子,好手段,好膽魄!幾日不曾對練,他的槍法又精進了。”
朱元果然被牧清寒的冒險一擊打了個措手不及,也被迫退後幾步,然後一雙眼睛都亮了,緊接著便是一連串越發緊密如疾風驟雨般的攻擊,一下重似一下,一擊還勝一擊!
牧清寒被他這種瘋狂的連環打發壓得抬不起頭來,毫無還手之力,只得被迫招架。
盧昭等人看的連讚嘆都騰不出嘴來,不住地想若是換了自己又當如何。
“當!”
就聽一聲,朱元一槍逼退牧清寒,又高舉雙臂,將鐵槍在空中狠狠掄了一個圓圈,以排山倒海之勢重重砸下。
這時牧清寒的力氣已經幾乎用光,渾身大汗,也不想躲,咬牙舉槍抵擋,力量襲來那時,他直接氣血翻湧,一張嘴幾乎就要吐出血來,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抽飛了。
他當然沒被抽飛,只是也差不多了,踉踉蹌蹌退了十幾步,後背狠狠撞上一棵大樹才算停下。
朱元哈哈大笑,用力將鐵槍往地上一插,那頭立刻沒進去老長一截,又大呼過癮,痛快。
牧清寒苦笑一聲,勉強抱拳,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確實是留情的,若是戰場兵戎相見,這會兒他早就血濺當場了。
也許是終於成功的虐了人,朱元看上去跟之前簡直判若兩人,一張略顯蒼老的臉都滿滿的發著紅光,雙目灼灼,瞧著便如站神一般威風凜凜。
他上前拍了拍牧清寒的肩膀,點了點頭,正色道:“你小子不錯,竟當真能扛五十多回合,老夫以為你頂多三十合便要落敗了呢。”
牧清寒此刻本就筋疲力盡,如今又被他這麼一拍,又是一陣眼冒金星,險些趴到地上去,好歹用白蠟杆撐住了,咬牙切齒道:“多謝,多謝。”
直到這會兒,他們打完了,旁觀眾人才敢放心大膽的喝彩出聲。
盧昭大呼過癮,上前拱手道:“前輩老當益壯,英雄不減當年,當真叫我們開了眼界,當浮一大白!”
“喝酒便喝酒,什麼白不白,”瞧著話都多了好些的朱元重重哼了一聲,卻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又盯著盧昭瞧了好久,道:“你小子也是個行家,改日你我也較量一回,看能撐幾十回合!”
盧昭一臉仰慕頓時就成了苦笑,不過還是馬上答應下來,畢竟能跟著等老將交手的機會可是不多的。
一邊忙著調節呼吸的牧清寒聞言忙道:“我這個兄弟的本事卻更勝我一籌,晚輩不過區區五十多回合,他怕不是能到九十、一百合哩,前輩千萬莫要客氣!”
三人正說話,李夫人就帶著杜瑕過來了,插空笑道:“打也打完了,還站在外頭作甚?如今雖已經是春日,可風還涼,你們這一身大汗的,莫要傷了風才好,還不快家去洗洗?要說要吃要喝,多少時候沒得?”
說完,又和顏悅色的對牧清寒和盧昭道:“先家去收拾了,莫著涼,今兒就來我家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