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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父道:“我見了你母親,她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讓你們兄弟相認,互相扶持,所以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那就是將真相告訴你們,這個秘密,你母親非要帶到地下去見你父親的,現在由我來告訴你。”
沈少卿怔住:“秘密?”
蘇父點頭:“其實你大可不必對少遙那般冷漠,他真的是你同父同母的兄弟。”
沈大立即皺眉:“這不可能!”
男人也不急,慢慢說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只說一次。當年我與你娘你爹三個人都是青梅竹馬,原本和她兩情相悅,可你爹一心愛慕先一步求了婚事,聖旨一下,八抬大轎你娘就進了沈家的大門。
我心灰意冷,一直未娶。
可惜你爹多疑,總懷疑你娘和我藕斷絲連,這才有了後面的那些事情,他們越吵越是生分,越鬧動靜越大,少遙出生之後,因他長得好看天生風流,你爹更是多心。
當初,沈少璃出生之後,我以為我這輩子與你娘卻是無緣了,可沒想到一次偶遇你娘,被你爹追殺了三條街,你娘回去之後又是吵鬧不休,她脾氣不好,也不知怎麼的就吵翻了,還帶著少遙投奔了我。
如若當年,我少一分痴心,也不會將你娘留下。
可惜當時年輕,甚至是欣喜若狂的,後來我們成親,你娘成了蘇夫人,你爹一氣之下病重,拖拖拉拉那幾年,等他最後死在我面前,我方知懊悔。
你當你娘不後悔嗎?
她一直不肯說出少遙的事情,不過是還置著那一口氣,到現在還和你爹惱著。
你當她無情嗎?
我看破紅塵才明白,她情根深種而不自知。
少卿,叔叔這次是真的走了,弟弟妹妹就交給你了。
三戒告辭了。”
語畢,他轉身就走,沈少卿已經震驚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了,他想要叫住蘇父,卻不曾想一眼瞧見蘇少遙就站在不遠處,想必也是將剛才那番話聽得清清楚楚。
四目相對,他以為蘇少遙至少應該是欣喜的,可是,他的眼中只有痛苦。
蘇少遙的臉白得像一張紙……
“我算什麼?那我到底算什麼啊?”
“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
正是這時候,屋裡面咣當一聲,也不知什麼翻了去,一個小廝破著嗓子大聲喊了起來。
“快來人啊,夫人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如戲,何時圓滿……
☆、第97章正文完結
第九十七章
蘇母去的時候幾乎震驚了所有人,她七竅流血,竟然是中毒而死。
她身邊的老嬤嬤這才說實話,原來她早就有服食砒霜的習慣,只不過是每次一小點,長年累月的,身體早已經不堪重負,本來一世情緣,牽掛兒女,如今全都交給了沈少卿,只對顏想說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趁她不注意又吃了一點,這就去了。
沈少卿悲痛不已,在蘇妙語的哭聲當中給娘親風風光光的下葬了。
按照母親生前的要求,去皇陵陪伴了祖父,既不入沈家,也沒去蘇家,如若蘇少遙真的是蘇家子,可能他承受的輿論會覺得理所當然,可這麼多年的委屈,那些不甘全都隨著母親的故去而消散了。
多少人都在觀望著,甚至笑稱顏想平白多得了個好生俊俏的夫君,她聽聞後頗為緊張,可再三試探,沈少卿都向她保證,不會讓她為難。
蘇少遙很是沉寂了一段時間,兄弟既沒有相認,也沒有疏遠,偶爾遇見,甚至也還好好的打聲招呼,因為母親的故去,蘇妙語的婚事也暫時放了一邊。
顏想得空的時候,最喜歡看大戲,戲台上面戲如人生,戲台下面人生如戲,兒女在側,夫君和睦,親人安康,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那天,風和日麗,蘇少遙派人通知了顏想,說他在湖邊等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對她說。秋日的陽關,映在湖面上面,波光微動,看起來金閃閃的好看。
顏想一向和他保持距離,也不知是什麼事情,坐了馬車,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了湖邊,蘇少遙一葉孤舟,請她上船。
船上有一矮桌,上面酒菜備齊,可惜他自斟自飲,菜也是殘渣剩飯,她款款落座,蘇少遙揮著匕首將纜繩割斷,隨即給她倒酒,小船頓時隨波逐流。
顏想回頭,岸上馬車依舊,可惜三兩步也上不了岸。
蘇少遙揮袖將矮桌上面的東西全都拂去湖中,唯剩兩壺好酒,他一手支頭,酒色微醺的模樣。
她規整坐下,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放在一邊,動也不動。
“怎麼?”他笑,眼底都是笑意:“還怕我會對你下藥不成?”
“不是,”顏想對他笑道:“你不是那種人。”
“哦呵呵,”蘇少遙笑得更甚:“你怎知我不是那種人?真是可笑。”
“……”她不想和他玩文字遊戲,只開門見山問道:“你叫我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嗯,”他示意她隨意,自己舉杯入口,一仰而盡:“就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什麼話?”
“關於大海的另一邊,不過我得先給你講一講我小時候的事情。”
顏想對大海的另一邊很是好奇,她也只是好奇而已。
所以,她對他心懷戒備,蘇少遙也不管她囉囉嗦嗦的開始講他兒時與哥哥弟弟的故事,其中也有一些是他從前畫下的,也有一些是顏想所不知道的,他沉浸在回憶當中不能自拔,徐徐道來。
她百般無聊的時候,也喝了點酒,蘇少遙興致很高,偶爾說起沈三的糗事,最是開懷。不知不覺的,顏想的眼皮就睜不開了,她臉色微紅,有些不甘心,可心中再明白,自己是著了他的道,也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手沒扶住,就倒在了船上。
男子眼看著她栽倒,一手扶住了,他單臂抱著,另只手又給自己斟了酒。
天邊飄過來一朵白雲,蘇少遙舉酒相邀,隨後扔在湖中。
小船早已經飄遠了,他低頭看著顏想嬌俏的臉,繼而失笑:“我的確是去了大海的那一邊,可惜正逢海上賊人,差點就不能逃脫,這條命都是勉強留下的,所以我還沒來得急去看你說的那個世界,人生苦短,只活著才能有一切。”
顏想早已經昏迷過去,不能回答他了。
蘇少遙笑著笑著竟又流了淚:“我原本以為,我就是沈家的恥辱,可原來竟也不是那樣,這世道對錯是非到底誰又說的清楚?”
他看著她,又低了三分,目光就落在她的唇上:“現如今,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與你春風一度,將自己真的變成沈家人,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非要爭這一席之地,也有勝算。還有一條,那就是放我自己一條生路,誰也不做,肆意人生一輩子瀟瀟灑灑。”
男子一指點在她的眉間:“你說呢?”
顏想醒過來的時候,還覺得頭很暈,黃昏時候,晚霞映著水面,金燦燦的仍是那般動人。她一骨碌坐起來,發現自己衣衫完好,動作之間,身上蓋著的那件男人的外衫掉落開來,蘇少遙早已經不知蹤影。
頭很疼,身上還軟綿綿的難受,說不清是個感覺,鈴聲由遠至近,她恍惚站起,看見自家的馬車行了過來……
紫玉公主再嫁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個回事,聽聞那狀元郎在大殿上面跪了一天一夜,皇帝震怒之餘,將女兒遠嫁去了邊疆,老百姓們還都觀望著那公主的孩子,可說也奇怪,一點風聲都沒有,孩子竟然沒有了。
沈家保下來羅成,這當初的狀元郎也是一家的破敗,在郊外教起了學生,聽說他收養了幾個孩子,若不是有人資助,怕也是難以生活。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公主以死相逼,不去邊疆,可皇帝是鐵了心發配她遠走,竟然派了不少人看著她,將她送走。
顏正就是其中的一個,他身負重任,不辭千里將公主送走,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因為蘇母突然病故,他與蘇家的婚事也拖了下來。
如若平時,蘇妙語巴不得成天黏糊著他,他有一丁點的消息,就會跑到顏家的大門口來,這小姑娘怎麼說也不惱,嬉皮笑臉的有時候還沒個正經。
這麼想著,走過街角,顏正微微鬆了口氣。
她不在。
到了顏家門口,他卻又停住了腳步,顏正是習武之人,耳力極佳,好似聽見少女奔跑的腳步聲。隨即轉身,正看見她飛奔而來,這麼說來,自從她母親故去之後,還未曾見過,蘇妙語跑得氣喘吁吁,見他抬腳要進大門,頓時叫了一聲。
“顏正!”
顏想落腳,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卻也站住了。
蘇妙語眼圈紅了,多日不見,心底那些委屈一下全都湧上了心頭,她也是跑得傻了,離他三五步遠就是不動了,站在那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