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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是摸不著頭腦:“什麼?”
他定定地看著她:“顏想你知道嗎?你擁有很多財富,只不過現在還沒有人發現。你知道,大哥一直不喜歡你這是為什麼嗎?”
他這話中跳躍得有點遠,她只能輕輕搖頭。
少君輕輕撫摸著那雙面荷包,定神道:“因為你出身平民。大哥從小就聰慧過人,不滿十五已是京城第一公子。那時和紫玉公主男才女貌天造地設地一對。”
他盯著她的眼,可惜她只聽著並未有半分的異狀:“哦,是嗎?那很正常啊,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啊。”
“別這麼說,”他殷切地看著她:“只要你做成一件大事,定讓他刮目相看!”
“你才別這麼說,”顏想想也不想就拒絕:“我不需要他刮目相看……”
反正也不是真的訂婚,以後幾乎等同於老死不相往來了,根本沒那麼個必要。
不過沈少君顯然不那麼覺得,他輕輕擁了她,已經在構思自己未來的藍圖了:“之前我一直沒和你說過,你口中的雙面繡,這種繡法管越根本就是第一人,只要你在這三個月里,做出一個像樣的東西來送與太后,定然掀起風cháo!”
她還有點抗拒:“我那還兩大塊玉器呢!”
他誘導著:“你想想,只要一打出名頭來,以後你又多了個吃飯的本事,流傳出去,以後也是千古流芳。”
她猶豫不決:“不好吧,這不是搶你們沈家的風頭嗎?”
少君笑:“你都是我沈家人,以你為榮。”
顏想想了半刻,心中思緒翻滾,一旦和沈家決裂,她的確需要能在京城站住腳的東西。寶之琳生意雖然還過得去,她也能靠手藝吃飯,但是如果沒有沈家呢,恐怕這玉店也會隨之隕滅。
如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回頭,沈少君一副無害地溫柔笑意。
再猶豫就是傻子,到底還是應了下來。
因是祝壽,兩個人在書房商議了圖案和可行計劃。
和磨玉一樣,首先必須要畫圖,說做就做,顏想滿腦子都是想法。她取了炭筆,在書房畫了半夜,足足畫了三十多張祝壽圖。相較於古代人,她的思維先在立體上面,畫出滿意的三維立體畫,然後嘗試著各種繡法,讓圖案看起來栩栩如生。相應著反面還要有應景的圖,這件事難度不小,按照沈少君說的,那就必須做一個雙面繡台屏百壽圖,這件事讓她莫名地熱血沸騰,她知道,只要自己努力,絕對能做得出來!
稀里糊塗過了一晚,一早起來剛收了初畫,就有人來報,說是顏家來人請姑娘回去一趟。
她懶得計較這些下人們對她不同的稱呼,趕緊出了門來,一看正是親爹在外等候。
他還穿著學法的衣服,顯然也是很倉促地趕過來,並無半分的準備。
“顏想,”他半闔著眼睛,走得不緊不慢:“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別人家的女兒怎麼活我就願意你怎麼活,別顧忌我,爹爹就快是出家的人了,平日念念經就是爹的餘生。”
她呆怔了下,想起顏正的話來,知道家裡面定然是鬧得不可開交了。
果然,剛到家門,就聽見裡面熟悉的哭聲。
爹爹先一步進去,她走在身後,走到正堂,看見了端正上座的母親。
下面跪著姐姐姐夫和言哥兒,大爹爹二爹爹都站在一邊。
她走過去,跟在爹爹也站了另一邊。
母親倒是興致盎然地:“這不顏想回來了麼,你們和她說吧,反正這京城的東西都是她置辦的,你們商量著。”
顏想垂眸,看著言哥兒臉上的兩串淚珠:“叫我回來,這是唱的哪出戲啊!”
大姐哭哭啼啼地說不出話來,姐夫卻是咬牙道:“我們原本是一家人,可是臨門一腳了,顏想卻又不幫我的忙。現在一無所有了還欠許多的銀錢,迫不得已只能分家了。”
大爹爹和二爹爹都看著顏想,她從懷中拿出帕子來走到言哥兒面前,將孩子扶了起來,又仔細擦了淚臉。這才瞥著大姐顏若,面色複雜:“大姐你也是這麼想的?”
顏若掩面而泣,姐夫卻是出頭在前:“你姐姐和我成親時候,顏家還有我兩個店面,如今也好說道說道。”
他本是個入贅的,她好笑道:“哪來的你的兩個店面?”
男人一臉怒容:“當初成親時候,顏家應我的,不然七尺男兒,怎能簽下文書,明地里娶妻生子,暗地裡卻是你顏家上門女婿呢!”
顏想攤手,回頭看向母親:“這件事我不知道,與我無關。”
母親略顯尷尬:“想啊,你姐夫姐姐都鬧了一早上了,說要分家,不然就要合離……你看這……”
大爹爹也一臉苦像:“是啊,我們顏家出了這麼一回子事,怕是丟大臉了。”
二爹爹眼巴巴地看著顏想:“八千兩啊,現在可怎麼辦,都是銀錢鬧的啊!”
耳邊忽然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她回頭,看見顏正面無表情地從門口路過,他看也未看堂內情況,提劍而過。八千兩不是小數,但是顏想不是沒有,這些年她自己的存銀也是巨款了,可惜這家人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間疾苦。言哥兒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眼圈通紅。
“姨母……”
小孩子家家的還不懂得什麼事,就已經知道她是主要人物了。
姐姐顏若連滾帶爬地過來將孩子抱了一邊去,小傢伙的鼻涕就擦在她的裙子上面,顏想抬眸看著高堂上的娘親。這個女人平日與她不親,此時也是掩了眸光,低頭不見。
姐夫仍在叫囂:“你們顏家騙了我!明明說好的兩個小店,放在現在都不知掙了多少銀錢了!分家,我現在要求分家!你們顏家裡本就有我一份,顏想你自己說你們的玉店不會想獨吞吧?嗯?若是不依,那就只能和離了!”
大爹爹掩面嘆息,二爹爹不忍再看,親爹念了聲阿彌陀佛!
顏想回身走到桌前,與母親坐在一起,她垂著眼帘,像是入定了一般。
半晌,大爹爹道:“鬧了一早了,孩子都倦了,合什麼離啊!分家也不行,你當這是什麼地方?顏家上上下下都是顏想的,能分給你什麼?懂點事的就別鬧了啊!”
二爹爹附加一句:“就是。”
親爹:“阿彌陀佛。”
母親略顯親熱地拉了她的手:“我可是累了去歇著了,你看著辦吧!”
姐夫已經言語不能了,平日都那麼支持他的那些人,包括妻子都只嗚嗚地哭,他站起身來,還未開口,大爹爹卻又說道:“顏想從小當家,你和若兒成親的事情還都是她操辦的,你娘應你的兩家店面,不過也是當年賠掉的不像樣的了。為了補償你們夫妻,可不是每月都往你們那送些銀子嘛?這幾年也沒少得,心裡有數就行了,咱們顏家是大家,若是真合離,你現在一介書生鍵不能抗,手不能提,還有你那個痴傻弟弟,去哪啊!”
他語塞,這些年錦衣玉食都習慣了,是真的不知該怎麼存活。
可是書生自古就清高,忍不住出言相諷:“再怎麼說,你土商之家我秀才之身,還委屈了你們不成?”
話音剛落,顏想卻是一手掀了茶碗去,清脆的一聲之後碎片濺落:“你秀才之身就高貴多少了?一分銀錢也掙不來,吃我的,喝我的,還偷偷摸摸藏著我的,這幾年睜一眼閉一眼的當我不知道嗎?”
她淡漠地看著他:“你真以為平日裡大爹爹二爹爹幫襯你就能翻了天去?想分家是吧?你來說說,哪裡是你掙下的東西?我倒要聽聽你想伸手要什麼?”
書生清高,一聽她這麼說,就像打了臉一樣憤怒不已。
偏她還氣極反笑:“還說要合離?好啊!用不用我送你們去府衙?”
大爹爹頓時賠笑起來:“合什麼離?鬧呢!想想彆氣啊!”
顏想挑眉站了起來:“你們成天在背後亂嚼舌根,擾得我一天清淨都沒有,是不是就想著分家呢?”
二爹爹也笑:“說什麼呢,咱們是一家人,分什麼家!”
她哪裡肯信,更是咬牙道:“我還沒死呢就天天惦記著我的銀錢!誰想分家誰自己走,可叫我省了心!”
頓時鴉雀無聲,她也實在是最近被這幾個人鬧得心煩,再不管他們,大步往出走,到了姐姐身邊的時候她一把扯住妹妹的裙角,一抬眼兩顆淚珠又掉落下來。
“我不想合離……”
“……”
若是平日,她也早就和這個吃軟飯的姐夫談談條件了,顯然,這次他的目的也不過就是那八千兩銀子麼,不過剛才他一番話下來,剛好叫她想起了沈少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