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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家多吃清淡的東西,主要是檀笙常年病著,講究養生,也許是家中有客,這兩日伙食竟是不同了,早起就有蘿蔔湯,蒸肉,蒸餅也做了花樣……還有兩樣小菜。

    到了前堂,檀越和檀溪早就坐在桌邊了。

    這些日子趕上飯口,她就和他們一起吃早飯,既然想做一家人,總能熟悉熟悉。

    丫鬟們布好了飯菜,徐良玉就坐了檀溪的身邊。

    小檀溪自從送了人偶給她之後,更是親厚,一口一個阿嫂,每次見到她都笑得特別開心,就是檀越,依舊不待見她,三人落座,徐良玉伸手捏了捏檀溪的小臉,笑著逗她:“溪兒今天真好看,快教教阿嫂,怎麼能每天都這麼好看呢!”

    檀溪眉眼彎彎,才要說話,一邊的檀越淡淡道:“食不言寢不語,阿兄沒教過你嗎?”

    小姑娘頓時閉上了嘴巴。

    徐良玉也是無語:“……”

    布好菜了,也有丫鬟給切了餅過來,這邊才要動筷,一人匆匆跑了來。

    原來是雍王殿下的隨侍,從前他們過來,都是在竹屋吃的,不與他們一起,今日一早起來了,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說要和他們一起吃早飯,幸好這隨侍來得及時,不然吃到半路,人家雍王殿下突然來了,那得多無禮,多尷尬。  

    三人側立一邊等候,不消片刻,李德緩步走了過來。

    本來就是矮桌,矮椅,長長方方的,原本是徐良玉和檀溪坐在一處,檀越坐在對面,現下李德隨便坐了,再讓他們坐的時候,檀越就挨著徐良玉坐了一起,如此他們三人一邊,雍王殿下一邊。

    丫鬟們早給他盛好了湯,擺好了餅,這回不用誰說食不言寢不語了,都小心翼翼地了。

    蒸餅是徐良玉最愛吃的主食了,到這裡來從吃食上來說其實不大合她的心意,因為雞鴨鵝什麼的也不常吃,青菜也沒有什麼可吃的,炒菜沒有不說,就連肉也不能隨便吃。

    豬肉被人稱作髒豚,只有窮困潦倒的百姓才會吃,狗肉則被人視為靈魂不潔不淨,無人吃食,牛被百姓視若珍寶,一旦上了肉菜,多半就是羊肉,雖然經過處理了,但是徐良玉依舊不喜那股子味道,所以吃飯對於她來說沒有可期待的。

    檀溪才喝了一口蘿蔔湯,不知怎麼嗆到了。

    徐良玉連忙扶她站到旁邊,拍她的後背,重重咳嗽幾聲才緩過這口氣來。

    二人再坐回桌邊,檀越看了她們一眼:“沒事吧?嗯?溪兒?怎麼這麼不小心?”

   

    小檀溪還拿帕子擦著唇邊,瓮聲瓮氣地說道:“阿兄,食不言寢不語啊!”

    徐良玉一下沒忍住就笑出聲來,檀越沉著臉看她,可她盯著檀溪一本正經的笑臉,實在忍不住,越笑越是收勢不住,笑著笑著,發現對面的李德正看著她,赫然板住了臉。

    檀越這才鬆了口氣,隔著徐良玉給檀溪夾了塊餅。

    徐良玉吃得不多,多半時間是在照顧檀溪,偶爾抬臉,能看見李德考究的目光。

    飯後檀溪說想跟她一起玩,可她哪有什麼時間帶孩子玩呢,思來想去,就應了她,帶她去鋪子裡轉一圈,當然了,少不得和檀越好言好語地說一聲。

    幸好少年雖然不喜她,但是很疼自己妹子,也沒攔著。

    姑嫂二人這就一起高高興興地走了。

    飯後李德等著與檀笙對帳,然而卻是沒等來人,又是驚動了大夫,說是一夜難眠,頭疼難忍,檀越擔心不已,常守床邊。可診也診了,也吃了湯藥了,一點不見效果。

    檀笙面如白紙,緊閉雙目,李德上前問話,他竟有棄世之意。

    惱得檀越又驚又叫,趴在床邊還落下淚來,當年檀家長子本就是李德身邊之人,為護他而死。那時候他還是潞王,名為李賢,心心念念還給檀家一個頂樑柱。  

    後來此檀笙因他中毒中病,發派到了洛州來。

    他在床邊坐了片刻,當即起身,喚了旺兒來:“待到晚上,想辦法將宋三郎引到巷口去。”

    屋裡幾個人都驚得抬眼,檀笙心病更重,臉色更白:“殿下這是幹什麼?”

    李德回眸瞥著他,一臉冷厲:“本王治治你的病,不絕你的心,就絕她的意。”

    檀笙眼帘一動,不覺失笑:“殿下這是何苦,我一個病秧子眼看土都埋到脖子了,她就是真的舊情難忘,又能怎樣,管這些呢,正事要緊。”

    可人不聽他說這些,卻已拂袖:“本王眼裡可容不得沙子。”

    第十四章

    天空還是那樣的天空,雲朵也還是那樣的雲朵。

    只不過她的心境卻變了許多,徐良玉牽著檀溪的手,每一次聽見她叫阿嫂,都能生出許多的甜意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不應該是孤獨的,乘車到了徐家門口,她親自接了徐孝娣,兩個都帶了鋪子後院去,只讓她們一起玩了。

    日日都在趕製人偶的衣飾,她在前面巡查,翻看記錄在案。  

    青蘿就在她身邊清點剩餘的邊角料頭,不多一會兒,看著這小丫鬟的纖細背影,她揉了一團硬白紙,朝著她後腦勺扔了過去。青蘿很快回頭,對上她一本正經無辜的臉,撿起了紙團:“娘子又是混鬧了,坐不住了?”

    徐良玉正想問她從前的事情,故意扁嘴一臉委屈:“日日忙著這些,好生無趣。”

    青蘿從來是肚子裡藏不住話,懷疑地看著她:“怎麼會?小娘子不是最喜歡這種感覺嗎?”

    她眨眼:“什麼感覺?”

    青蘿捧臉:“掙錢的過程,從前小娘子可是恨不得日夜都忙,忙的什麼了……哦對是忙得飛起。”

    徐良玉:“……”

    她撫額,又抬眼:“有點累了,你給我講講從前我講過的故事?”

    青蘿左右看看,到了她的跟前,伸手覆住她的額頭摸了摸:“小娘子這是怎麼了,不是讓我爛到肚子裡不能說嗎?”  

    說著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挨著徐良玉坐了下來,小聲說:“就小娘子給我講的那些故事,小時候還不覺得,大了覺得不合常理,比如說西廂記啊,崔夫人為什麼要棒打鴛鴦?崔鶯鶯願意和張生吃苦就便叫她去,嫁過去後悔了再改嫁就是,還有什麼牡丹亭,麗娘也真是糊塗,願嫁柳夢梅就隨他去,為何把自己憋屈死了……”

    徐良玉:“……”

    青蘿還待要說些別的,一個繡娘拿了人偶的填充物過來,就打住了。

    等繡娘走了,那邊兩個孩子又都跑了回來,檀溪和徐良娣一邊站了一個,一人抓住了她的左手,一人抓住了她的右手,徐良玉低頭看著兩隻小手,認命地和顏悅色:“怎麼了?”

    這兩個孩子先在一起玩著還歡快得很,後來時候,檀溪對徐孝娣得意地說,阿嫂送了她一個獨一無二的人偶,是她親手做的,徐孝娣惱了推了她一把,這就打了起來。

    檀溪說徐孝娣先動手打了她,徐良玉頓時皺眉,低頭看著弟弟,聲音不免厲了聲色:“你怎麼能打妹妹?”  

    徐孝娣一下摔開了她的手,後退了好幾步:“阿姐果真是變了,從前最是護我。”

    他小臉冷颼颼地,還有幾分憤憤不平之色。

    徐良玉怔住,可不等她再開口,檀溪也甩開了她的手,先一步跑了出去:“我要回家了。”

    她一走,徐良娣也喊了一聲,追著跑出去:“我也回家了!”

    徐良玉一個人追不得兩個,檀溪是她帶出來的,自然還得親自帶回去,她趕緊讓青蘿送徐孝娣回去,小傢伙跑了兩步聽見她叫青蘿來,兩眼瞪得溜圓,哇地一聲哭得更快了。

    也是顧不得這麼多了,徐良玉追著檀溪就出了前街。小姑娘從小無父無母,都在兄長身邊長大,他們畢竟是男兒家心也粗,平時多是丫鬟婆子跟著,也有膽大欺主的時候糊弄她,孩子小不知道怎麼說,大了些性格就多靦腆,少言心重。

    畢竟是小姑娘,哭也抿著小嘴,隻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委屈得不行了,徐良玉追上她,哄著說送她回家,這就走上了街頭,街頭上面行人不少,不少貨郎挑著擔子賣著各種小玩意,擔子裡多是哄孩子的東西。

    平常百姓帶孩子上街都要逛逛的,她帶著小小的小姑子,看這孩子臉色,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就故意拉著她東看看,西看看。平時檀越也不總帶著小溪兒出門,小傢伙原本還懨懨地,眼裡一進了那些熙攘的人,那些貨郎挑著的擔子,頓時把委屈拋之腦後了。

    徐良玉從前也未和孩子打過多少交道,不過就是盡心盡力哄著她,在貨郎處給買了一個小鼓,買了一個小小的九連環,一手給她拿了一個擺弄著玩,小姑娘顯得十分開心,很快又是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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