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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鏡子當中看著自己的臉,昨日的病氣一夜之間消散個乾乾淨淨,此時臉色紅潤,滿噹噹的面若桃花。早上他走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還抱了他一下,似乎還聽見他笑了下。
其實她也不知道,以後兩個人還會不會再見,亦或是再見又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她只知道她不能留在他的後院裡。
淡掃蛾眉,淺淺上妝。
徐良玉盯著日頭,怕撞見李德回來,也顧不得吃飯了,這就帶了青蘿出來。
亭蘭院外,不少小廝丫鬟都忙著來回搬運東西,一旁的樹下樹蔭處,張良娣一身桃紅,正站在那裡,她的兩個丫鬟一邊一個給扇著風,日上三竿了,也不知賑災去,明明就是去隨侍李德的,她到底要帶多少東西,竟是還沒搬完。
一見著她出來了,張良娣卻是笑了:“妹妹有福了,才起,我這為了準備去賑災呀,可是帶了不少東西,辛辛苦苦點了一早上,她們手腳也是慢,還沒折騰完,吵著妹妹了吧!”
此時見她,一臉得意。
也不知她的得意都從何處來的,青蘿之前囉嗦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分明是故意氣她的,可她昨晚上才睡了那個,想要開口臊她一臊,轉念一想,自己這可真成了爭風吃醋了,到了口邊的話,立即又壓了下去,抬眼便是笑了:“我沒事,祝姐姐一路順風,也恭喜姐姐了。”
誠心誠意地祝福,一旦賑災平安回來,她在雍王府的地位恐怕還能更上一層。
張良娣自然是春風得意,更是笑得溫順可人,笑笑走過,也不再去看她眉眼,徐良玉這就出了偏門,門前車隊停在一邊,這個時候也沒見有人來攔,要麼就是他果然沒有防備她,要麼就是他也得了武后的令,不敢再忤逆,她心存僥倖,更是低下了頭,快步走了。
青蘿緊緊跟著她身後:“我們這是要去哪?”
徐良玉突然想起東宮也都是一個方向,莫名地心虛:“進宮吧,以防萬一,他再怎麼胡鬧,也不敢去天后面前怎樣。”
到了該走的時間,他也一定會走。
躲過去就好了,她腳下生了風似地,只管低著頭:“你也跟我去,等他走了咱們回頭收拾了東西也走。”
青蘿忙是追了上來,與她肩並著肩:“咱們也這就走啊,去哪裡?”
徐良玉早就盤算好了:“咱們走淮南道,河南道,最好能先他一步,去糧倉看看,到時候走蘇州杭州越州,那就是邊了。”
青蘿對地圖也沒有什麼概念,有點懵:“那是哪裡?”
她笑:“隔著海,再走就是流求了。”
說話間,背後突起一陣腳步聲,她只聽一個陌生的聲音叫了聲徐娘子,頓時回頭,劈頭蓋臉地便是一個袋子罩了上來,最後的意識是青蘿的尖叫聲,不知道哪個該死的在她後頸上狠狠一劈,她頓時就昏了過去。
這一昏,可是真昏個徹底。
也不知過了多久了,後頸處疼得不可表述,周身都處在顛簸當中,徐良玉一下從驚夢中睜開了眼睛,她躺在軟褥之上,一睜眼就對上了車頂的花翎,竟是在馬車上躺著!
她心中一驚,一下坐了起來。
車內沒有別的人,她左右看看,發現自己雙手被雙腳都被捆著,強扭著坐了一層椅階上,馬車顛簸著差點給她顛了下去。她暗罵了句,湊了車窗處,天熱了,窗簾本就掛在一邊,她才是坐穩,一匹汗血寶馬以悠閒之態,晃了窗前來。
馬上男人身姿高挑,錦衣華服,容顏俊美,一如當年的驚鴻一瞥。
很快,他垂眸瞥見她,淡淡地別開了臉去。
也不知誰給他牽著馬,他吩咐道:“給張良娣拿點水來。”
徐良玉怒目而視,可就在她以為沒她什麼事的時候,榮生卻是掀開了車簾,親自拿了水囊過來,他恭恭敬敬送了她的面前來,大有要餵她的意思:“良娣,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他管她叫什麼?
他管她叫什麼!
徐良玉瞪著他,咬牙:“你管我叫什麼?我是誰?”
榮生跪了面前,垂眼不敢看她:“奉天后口諭,張良娣隨侍殿下左右,張良娣,還是先喝口水吧!”
張良娣!
見鬼的張良娣!
她不喝水,她想喝李德的血。
她怒不可遏,後仰身子,兩腳雖然綁在了一起,還是抬了起來,一腳將榮生踹翻了去!
榮生也不惱,放下水囊退了出去。
徐良玉剛才一動也是失去了平衡,一下摔倒在軟褥上面,她又氣又惱,又掙脫不開,只剩一張嘴能動了:“放開我!你們這是幹什麼!李德!你放開我!”
很快,車簾一挑,她口中叫著的這個人蹲在了她面前。
馬車不停,他扶著她坐了起來,她瞪著他,怒道:“天后可知道你綁了我來?”
他拿過水囊,湊了她唇邊來:“喝水。”
她繼續怒:“張良娣人呢?你把她弄哪去了?讓我跟你來幹什麼!”
他半分惱意也沒有,只繼續提醒著她:“出了長安城好一會兒了,喝口水。”
她不想喝水,擰著身子惱:“你放開我,你……嗚嗚……咳咳!”
話未說完,人已經拿過水囊含了口水,一把扣住她後腦,強制餵了她一口,真是被他舌頭一卷直接咽了下去差點嗆到,徐良玉又氣又嗆連連咳了好幾聲。
“咳咳……你先放開我!”
李德伸手來拍,眸色漆黑:“放開你,然後讓你再跑掉?”
她語塞,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隨即,他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又轉回來,他的唇又是壓到,帶著些許懲罰的意味,狠力吮咬著她的下唇,好半晌才是放開她。
徐良玉氣息不勻,臉上升起兩片緋紅。
他勾唇,淡淡道:“本王的滋味如何,睡過就想走,你好大的膽子。”
第72章七十二
第七十二章
他勾唇,淡淡道:“本王的滋味如何,睡過就想走,你好大的膽子。”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的確是想來個臨別一夜的,她的確是好大的膽子,當時怎麼就一時衝動,這簡直是色膽包天了,她一身的火焰,頓時消散個乾乾淨淨,此時看著他只剩懊惱了。
手腳被捆得發麻,徐良玉少不得來服軟,語氣柔了下來:“先放開我,好歹讓我解釋一下。”
李德靠坐在了椅階上面,曲起一條腿來姿態慵懶:“解釋什麼,解釋你在母后那求的糧吏,還是解釋你獨自南下的目的?嗯?”
他入懷,這就拿出了一封書信來。
正是檀越第二次給她的,寫給陳知府的那封,當時放了青蘿那裡,怎麼在他這!
她更是急:“殿下!”
李德將書信託在手裡,卻是看著她扭動著的模樣冷笑:“現在知道著急了?”
說著竟是毫不猶豫地拿在了手裡,當著她的面,再次將書信撕碎,他在她悲憤的目光當中回手到窗口處一放手,所有的努力又再一次隨風飄走了。
徐良玉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所有的意氣風發都變成了氣餒,她怔怔看著李德,忽然心灰意冷:“殿下何必做得這麼絕,從前與殿下去長安城,也不過是各取所需,將來殿下還會有美好姻緣,我也只為有個依靠,守著一方家業而已。”
他仿若未聞,靠坐在窗邊,倚窗看著外面藍天白雲。
懶懶雲卷,他不知張望著什麼,神色疲憊,只余側臉能見,徐良玉扭著自己,靠在椅階上面,越想越是委屈,揚著臉就那麼地看著他,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那封書信本來是要傳送出來的,他後發制人,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捋了她來。
窗外逐漸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馬車緩緩停下,不知到了哪裡,她眼圈漸是紅了起來,泄憤地蹬著腿。
李德終於回眸,對上她的眼了,也是皺眉:“你還委屈了?”
她當然委屈,她當然委屈了!
別開臉,也不看他了,徐良玉曲起雙腿,整個人都縮成了最小一隻。
他順勢坐了過來,與她並肩坐了軟褥上面。
她綁在背後的手已經發麻了,李德扳過她肩膀,親自給她解了開來。他長腿一動,又傾身低頭,將她腿上的繩索也打了開來,也是真的綁了一路了,徐良玉使勁揉著手腕,低頭:“張良娣呢?”
李德淡淡道:“她歡歡喜喜帶了許多東西,給了些銀錢,打發人送她去別處了。”
她真是歡歡喜喜裝了許多東西,但可能未曾料到,也是她最後一次見他,親自打發人送了她去別院,隨之而去的,是對她的所有憎恨,自滿月走後,他第一次生了這樣的想法,想要送走一個人,想要留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