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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孝娣蹬蹬蹬就跑了來,一頭撞在她的身上,她一時也不習慣抱孩子,想了想便捏了捏他的小臉。

    捏捏,還挺軟。

    這孩子揚著臉,還有委屈:“阿姐,你怎總不回來看我?”

    她捏了又捏,心中生出了些說不清的東西來:“阿姐有事忙,等阿姐掙了好多銀錢,能給你買好多東西時,就有空看你了。”

    徐孝娣舉起小拳頭,一臉氣憤:“阿姐不說,我也知道,是宋三郎那個壞人害我們至此,阿娘說他還欺負你了,你且等著,等我長大了收拾他給阿姐出氣!”

    心裡也是暖暖的。

    前世沒有享受過半分的家庭溫暖,此刻竟是被一個孩子感動了下。

    低頭擁了擁他,長姐挽玉也走了過來:“我見檀家處事也真叫人沒想到,說不定因禍得福呢,你想開些。”

    姐妹二人樣貌有幾分相似,此時站了一處看著彼此各懷心事。

    倘若是之前的徐良玉,可能連抬起頭來看阿姐的勇氣都沒有,但是現在的徐良玉,平靜地看著她的親生姊妹,只有平靜:“阿姐也想開些,能輕易離開你的人,不值得記掛。”

    徐挽玉輕笑一聲,眸光微亮:“嗯,有件事忘了對你說,阿姐可能快成親了。”

    徐良玉有點訝然,但是也不足為怪,唐朝民風開放,婚嫁隨意得很,更何況是一個還未出嫁的姑娘。仔細一問,果然很快,陳知府家才一退婚,就有人來求親,徐有義應了。

    這位求親者也是洛州商賈之家,只不過家境一般無甚名氣而已。

    徐挽玉輕撫自己的小腹,對於這種命運的改變似乎不怎在意,少女在旁沉默,心中微酸。

    所有的不在意,所有家人的吞下來的苦,都是因為不想她太在意。

    她默默記下,陪著小坐了一會兒,日頭便是偏了西。

    時間不早了,即使有心去鋪子再看看也不合時宜了,本來是想直接回檀家的,但是臨出門時候,檀越說的那番話讓她心裡極其不舒服。他本來就不待見她,也經常對她橫眉立眼,但是今日的話,可是重了。

    他說一起死,說檀家闖了大禍。

    說都是因為她。

    她知道什麼呢,她什麼都不知道,檀家似乎有很多秘密,她自己本身也是個秘密。

    先留下青蘿幫襯著拾掇東西,這就和旺兒一起出來了。

    旺兒叫她上車,她猶豫了下,還是讓他先回去了。

    徐挽玉說她的夫家姓秦,家住在永通門的永通門大街上,她說那條街上往右與陳知府家隔著兩家的,便是秦家,從前祖上留下來的產業到現在就剩下這座宅院了。

    他家的兒子秦行在西街開了件書齋,平時也是書呆子行徑。

    獨自走在街頭,徐良玉還不習慣拿團扇遮臉,就只順著人流往前走,洛州的地圖乃至於唐朝的地圖她早就熟讀在心了,偶爾心情複雜地會覺得她就是那個少女徐良玉,不然怎會有時脆弱有時敏感有時手足無措。

    天快黑了,旺兒走之前提醒她了,不要回去太晚。

    他說是免得郎君惦念,其實也有另外一層別的意思。

    她聽出來了,但是沒有理他,轉頭走了。

    其實檀笙說得對,在她的心裡也是那樣想的,這世間萬物都是能用錢幣衡量的,只不過有一些更珍貴一些,更值錢一些,有一些不值錢很輕易就能買到。

    所以不管在哪裡,能掙到錢才是真格的。

    不知不覺就走了永通門大街上,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知府門前。

    然後按著往右數了數,目光就落在了秦家的門戶上,她知道徐有義是不會勉強女兒出嫁的,多半是她自己願意。知府家和秦家距離這麼近,不知道這婚事當中,到底是有多少故意存在,也不知道將來是福是禍,但是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儘量儘快步入正軌,幫著她置辦嫁妝。

    她在巷口處站了一會,眼看著夜幕降臨才恍然時間過去多快。

    才要離開,知府家大院子裡的狗突然叫喚了起來,吆喝聲狠狠呵斥了一番,很快,大門開了。

    本來也是要走過,不怎在意,可那看著略微眼熟的陣仗,以及魚貫而出的那幾個人,她連忙站在了暗處。狗兒依舊叫得很歡,陳知府和另外一人在旁陪著,那個被檀笙介紹為李庾吏的那個人,一身白衣,走在最前面。

    倘若當真是什麼庾司,陳知府豈能如此對待。

    她躲在暗影處里,先還不覺什麼,只等這些人走了她再悄然離開就好了。

    可陳知府一側身,她立即看清楚了另外一個人是誰,那個男子腳步緩緩,全然跟隨在這個什麼李庾吏身側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凜!他略低著頭,偶爾會附和一聲,只陳知府偶爾乾笑兩聲,言語間似乎還在妥妥地保證什麼。

    稍微離得遠了,她有些聽不清。

    陳知府說了很多句話,前面的白衣人也未應上一句,宋凜更是說不上話。

    徐良玉目光淺淺,將身子緊緊貼在牆邊,生怕弄出半點聲音來,正是緊貼牆根,知府家的狗驚悚得叫喚兩聲,突然沒了聲息。侍衛隊逐漸撤出,陳知府驚惶不已,聽見狗嚎時竟是跪了下來。

    他一跪,宋凜也跪了下來。

    可惜前面的人連頭都未回,這就上了門口的馬車。

    車輪聲滾滾而過,陳知府還留在原地擦汗,宋凜和身邊的人將他扶了起來,很快他們又返身回到了院子裡。狗再也沒有叫過,夜晚又恢復了靜寂。

    徐良玉鬆了口氣,認準了回檀家的路更是加快了腳步。

    天才黑,街上行人寥寥,她這個時候可是想起來拿著團扇遮住臉了。

    雖然遮掩不住什麼,但是這般有樣東西拿在手裡,能感受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走得很快,快得在這涼絲絲的夜晚裡都生出了汗意來。

    晚風一吹,當真是透心的涼。

    檀家的後門開著,徐良玉逕自繞到後面去,省得驚擾別人,節外生枝。

    院子裡安靜得一如既往,平時檀笙也喜靜,平時下人們來回走動都悄然無息的,她也放輕了腳步,直接回房。

    站在石階下面的時候,房中燭火呼呼跳著火花。

    她看著那一抹暖色,竟也覺得溫暖。

    上了石階,故意在外面跺了跺腳,片刻之後,旺兒就出來了。

    他說郎君讓她快進去歇息。

    徐良玉揚眉,現在檀笙已經能聽得見她的腳步聲了,總能輕易分辨。

    她推門而入,洗手洗臉,回身走到床邊。

    檀笙靠坐著,腿上還擺了一個小矮桌子,燭火跳著火花,他還在翻著帳冊。

    聽著她的腳步聲,他眼皮都未抬:“走回來的?累了吧,下次想出去讓旺兒帶你去。”

    她就像一個晚歸的孩子,回身坐了他的身邊。

    他也不避諱她,就只翻看著帳冊:“怎麼了?怎麼這麼安靜?”

    說著抬眸,看著她淺淺的笑,笑罷,又低頭看帳。

    徐良玉脫鞋上床,跪坐了他的身邊。

    她一把按在了帳冊上面,遮住了不叫他看:“我有話說。”

    他也不惱,抬頭看著她笑:“說吧。”

    她臉上毫無笑意,可是乾巴巴說道:“檀越說因著我,檀家有禍事了,我想知道怎麼回事。”

    檀笙揚著臉,但笑不語。

    她又道:“還有,別總是對我這樣笑,好像真是一見我就恨不得捧星星捧月亮給我一樣。”

    他收起了笑容,目光灼灼。

    她盯著他的眼睛,最後說道:“其實你對我,從來沒有坦誠過,你有很多秘密,檀家也有很多秘密。我今日去了一個地方,知道我看見了誰嗎?李庾吏和陳知府在一起,陳知府卑躬屈膝,在他面前很是尷尬。還有,宋凜和他們在一起,你應該知道我說這話什麼意思。”

    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她抿住了唇。

    檀笙摸著鼻尖,嘆著氣靠在了靠墊上面:“很快你就知道了,不用問我。”

    什麼意思?

    她瞪眼。

    他耳尖微動,伸手往外一指,卻是不開口了。

    徐良玉還待要問,外面卻是傳來了敲門聲。

    隨之一個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郎君可能下地?我們殿下請郎君過去說話。”

    第九章

    書房裡,一人挑燈。

    燭火忽明忽暗,白衣人坐在桌邊,很有閒情逸緻地擺弄著火花。

    徐良玉親自推著檀笙走了進來,旺兒在前面提著燈籠,進了書房小心滅了火掛了一旁。之前她看見的那些侍衛,布置在了竹屋外面,也難怪她沒瞧見,從後院直接回的屋裡,自然沒有注意到,久不居人的竹屋亮起了燈。

    聽著車輪聲音,男子回頭。

    他尚還十分年輕的臉上,只有淡漠:“是弟難為兄了,忘了你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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