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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朗催促道:“趕緊去試一下,爹。”
說實話,蘇朗並不在意是不是會輸給蘇二,即便是輸給二叔幾罈子酒,也沒什麼大不了。他想要的就是看到大傢伙兒熱衷於這種平凡的耕種日子,而不再醉心於去打家劫舍。
這幾年青山寨的日子相對比較太平。
蘇大也的確做到了如他承諾的那樣,沒有再出過手。不過蘇朗心裡清楚,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爹口中的“必要情況”沒有出現。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這種情況最好可以一輩子不出現。
——
“想什麼?”
察覺到了少年的走神,羅湛走至他身旁,低頭看著他,黑色的眸子極為專注。
十六歲的少年身高仍然直到羅湛的下巴,這讓蘇朗內心很是不忿,四年前美人兒只比他高半個頭,沒想到四年過去了,他反倒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雖說美人兒也是越長越出眾,但美色再怎麼養眼那也是身外之物,身高是他自己的,越長越回去的感覺實在令人憋屈。
蘇朗只好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他才十六歲,還可以再長高。
“沒想什麼。”他沖對方搖了搖頭,很快轉移話題,“阿湛你說,今年的收成能不能好一些?”
雖然梯田是成功開出來了,但是不知道是氣候的原因還是土質,稻子前兩年的收成並不理想,加上番薯玉米那些,也只是剛剛夠寨子裡的幾十口人混個溫飽,餘糧那是根本沒有。
蘇朗不是專家,他知道的也就是這點皮毛,如何使稻子增產,這個他還真沒轍,畢竟他不是袁爺爺,研究不出雜交水稻。
因為這個原因,他一度非常擔心他爹他們放棄。
還好大家沒怎麼氣餒,反而漸漸種出了興趣,一致投入了進去。
聽出少年的迴避,羅湛瞳眸瞬間轉深,他移開視線,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們盡了一切能盡之人事,剩下來的,便只能聽天命了。”
倒也是這個理,古代的農民可不就是靠天吃飯麼。
蘇朗嘆氣,眉目間的煩惱很快散去:“走快點,爹都不見影了。”
陽春三月,天氣漸漸變暖,又因為要下田幹活,寨子裡的人為圖省事,都換上了木屐,脫時方便,穿時也方便。讓蘇朗哭笑不得的人,這些人適應之後穿著木屐也能走的飛快。不像他自己,稍微走快點,鞋子就會飛出去。
這要是讓二十一世紀的廣大同胞知道了,鐵定都以為他才是那個古代人,而不是穿越者。
#我一定是遇見了一群假的古代人#
最初他造木屐的時候,只是為了浴後穿,選用的也是竹子這等輕便的材料做鞋底,然後為了舒適度用綿布編織成三股辮做成夾趾的鞋面,只他和羅湛還有他爹一人一雙。
後來蘇七見了,覺得十分驚奇,纏著蘇朗給他和蘇三也做了一雙。
再慢慢的,寨子裡的人都知道了,想要卻不明說,只一天到晚有事沒事都在蘇朗面前轉悠個不停,蘇朗被他們轉的頭大,便乾脆每人都做了一雙。
到了夏季,眾人無論是白日還是夜裡,幹活或者是休息,腳上一律都穿著木屐,再沒試過別的鞋。
可憐蘇朗有一段時間做木屐做到手指起泡,為了解救自個兒,他暗搓搓地把做木屐的法子教給了大家,並且手把手教學,直到對方學會。
如此一來,他才終於解脫了。
眼下,穿著木屐的他速度也就比蝸牛好上那麼一點兒,羅湛卻是兩袖清風,走得頗為雅致,配上他清風朗月的一張臉,硬生生走出了幾分風流的韻味。
美人兒斜眼一掃,波光流轉,似笑非笑,勾人的很,蘇朗看的兩眼發楞,之後才聽對方慢吞吞道:“急什麼?你爹丟不了。”
蘇朗抽了抽嘴角,回過神來,實在不知這話該如何接,不由得沉默下來。
他不說話,羅湛反而又不樂意了,寬大的衣袖一掃,直接拉住了少年垂在身側的手。
蘇朗微愣:“阿湛?”
在這幾年的相處時間裡,這美人兒偶爾會在不經意間做一些親昵的小動作,比如拉手或者摸頭,蘇朗自己是沒有這個狗膽的,他撩歸撩,但大多時候都只是動動嘴皮子,很少會動手。
不過能撩到對方反客為主,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成功了。
這麼久以來,他做的最不要臉的事情,大概就是天冷以後去爬美人兒的床,美其名曰暖被窩。只是如今天色越漸暖和,他已經開始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得滾回自己屋裡睡了。
羅湛並不知道少年的想法,不過知道了估計也不會高興。
他捏了捏少年沒有以往柔軟的手指,淡聲道:“不是想走快點?抓緊我。”
話音落,他果然開始加快步伐。
沒錯,作為一個古代人,美人兒對木屐的駕馭能力也能甩蘇朗一條街。
被他拉著,蘇朗不得不努力拽著他的手跟上。
二人走到水田邊,蘇大已經趕著馬兒犁起了地。蘇朗定睛一瞧,頓時樂了。
仿佛是找到了訣竅,挽起了褲腿站在犁底上的蘇大將馬兒趕得飛起,如同駕駛馬車一般速度很快的在水田裡來來往往,而他所過之處,只見泥水翻滾。
他眯起眼睛笑地得意:“看來這犁,我又改對了。”
羅湛“嗯”了一聲,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蘇大當家。
見到他們二人,蘇大當家還揚手對蘇朗揮了揮:“朗兒,這犁太好用了,不用擔心,這回咱們鐵定能贏你二叔!”
蘇朗毫不吝嗇地給了他爹一個大拇指:“爹,你太棒了!”
如有神助的蘇大,輕而易舉地趕在蘇二前,把他名下的所有地都給翻完了,而他的那架犁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大哥,你這犁……好像和我們的有哪裡不一樣啊?”蹲在犁前的蘇九用手指了指多出來的那一塊木頭。
蘇大也不隱瞞,得意道:“這是朗兒想出來的,用起來果然比之前那一架省力很多。”
“難怪……”
一聽是小朗兒的傑作,大家頓時也就見怪不怪了。
輸了的蘇二很不服氣,瞪著地上的犁沖蘇大脫口而出:“大哥,你這是邪門歪道!”
此言一出,眾人不禁噴笑出聲。
……邪門歪道,虧這二哥想得出來。
蘇大不掩同情地拍了拍蘇二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二,願賭服輸,是漢子就別找其他理由。”
蘇二:“……”
蘇二倒也磊落,獨自生了會兒悶氣之後,便來到了蘇朗二人跟前:“說吧,大侄兒,要二叔幫你們做什麼?”
打賭時他說任蘇朗和羅湛隨叫隨到,自然不會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而是無論少年要他做什麼,他都不可以拒絕。
是爺們兒就說到做到,他不打算賴帳。
蘇朗摸了摸下巴,正想要開口時,忽然又閉上了,只轉過頭,眼睛晶亮地望著羅湛:“阿湛,你來說。”
二當家瞬間心裡一沉。
羅湛心領神會,小混蛋那張嘴時好時壞,壞的還都應在人身上,不禁挑眉,思索片刻後,對蘇二道:“二叔,我今晚想吃全豬肉宴,你去打一頭野豬回來吧。”
農忙時節,就當給大傢伙兒加加餐好了。
這對蘇二來講,是沒有難度的事情,他心裡一高興,大聲地應承下來:“包在二叔身上,大侄兒你們等著,二叔去去就回!”
講真的,有蘇四歪風在前,蘇二還真擔心朗兒身旁那小子給他出一些歪主意,如今著實鬆了一口氣。
飯後,蘇朗和羅湛在院子裡散步。
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自從蘇朗把這句話念給羅湛聽過,飯後散步便成了他們二人雷打不動的活動之一。
泡溫泉是第二個。
只是由於溫泉離寨子有些距離,他們二人大多是在下午時過去泡上一會兒,天黑以後路不好走,便沒過去過。
夜色漸濃。
月光把蘇朗家的院子照的很亮,這裡此時也有別於四年前,經過蘇朗的手改造,這座竹屋現在很有一番農家小院的風味。
籬笆圈起的院落,裡面栽種了好一些果樹。爬滿葡萄藤和獼猴桃藤的木架,桃子樹、柿子樹各占一隅,裡面靠近角落的那一塊地被蘇大翻了出來,被蘇朗給種上了人參——沒錯,就是他第一次和羅湛進山時,發現然後移植回來的那一株。
在蘇朗的悉心念刀下,如今都已成活,且還活得非常健康。
走了幾圈後,蘇朗打了個呵欠,含糊道:“阿湛,我明日想進城一趟。”
羅湛抬手撫過少年眼角沁出的生理性淚水,漫不經心地問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