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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忽然心中一酸。
他反過去握住男人的手,仰著頭問:“如果沒有闞叔,我要怎麼辦呢?”
男人蹙著眉頭,“嗯?”
“如果沒有闞叔......”寇秋又重複了一遍,“我要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
我已經習慣了有你的存在,我總是有個人可以依靠的。開心和不開心,我都能分享,我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側過身就能看到彼此的臉。
我們一同過了很多輩子。可正因為這些甜太多了,才讓吃盡了苦頭的寇秋如此擔心。
闞峻下巴線條繃直了,薄唇抿了抿。
“只為了這個?”他捧著小朋友的臉,難得地露了點笑,“你還是小。等大了,就不會喜歡叔在你旁邊了。”
寇秋認真反駁:“怎麼會!”
闞峻黑沉沉的眼睛化掉了。
他摸了摸少年的頭。
“——我也是同樣的回答。”
怎麼會?
只要你不推開,叔絕不會放手。
只是到那時,只怕你就會忘了今天這話了。
闞峻吸了口煙,眼睛隔著這煙霧望向了遠方。
這一晚,趁著夜色,查母又去拜訪了李大仙。李大仙坐在香案後頭,端著架子,問:“我說的法子用了沒?”
查母咽了口唾沫,賠著笑。
“還沒呢......”
李大仙眉頭一豎。
“現在還不用,什麼時候用?”她說,“你最近過的怎麼樣,你難道心裡沒個數?”
查母心中有數。
就是因為太有數了,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想時來運轉——這些日子,不僅兒子的大學機會被攪黃了,甚至連查言也聯繫不上了。去找查言的查父從這一天中午開始,也徹底失去了消息,查母靠了這麼多年的靠山,一夜之間全都不知所蹤。
她已完全慌了神,撲通一下跪下來,砰砰給面前的大仙磕頭。
“請大仙教我!”
李大仙晃著手裡的銀鈴,聲音威嚴。
“你想我怎麼教?”
查母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疊裹得整整齊齊的錢。錢用塑膠袋包著,她吐了口唾沫,拿手蘸著口水,又數了一遍,直到把錢的一角都數的濕了,這才恭恭敬敬地遞過去。
李大仙掀起眼皮。
“我不想就解眼前的局,”查母說,“我......我還想用之前那個轉運的法子。”
把做的孽轉給別人。
李大仙說:“還是你姐?”
這倆姐妹之間的仇結的時間久了,彼此都對對方滿懷忌恨,用所謂的風水手段不過是其中之一。李大仙替查家做了挺長時間,倒也沒覺得奇怪。
可這一回,查母卻搖了搖頭。
“不是。”
李大仙一愣。
中年女人眼角的皺紋忽然堆了起來,勾出了個讓人心驚膽戰的笑模樣。查母笑得止也止不住,拿手拍著桌子,拍的上頭的蠟燭晃了晃,一滴滾燙的蠟油滴在了她手背上,她也毫無察覺,就一次次笑著,眉目舒展,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半晌後,查母總算止住了。她噙著笑,一字一頓和李大仙說:“是方揚。”
李大仙打了個哆嗦。
“是方揚!”查母聲音一下子高了,“要不是他,我兒子怎麼可能沒學上?他個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也不知道他媽被哪個畜生給弄了才生出來的東西,居然也敢在老娘面前耀武揚威——”
她砰砰地拍桌子。
“我要把報應都轉給他!”
“我要他去死!!”
她的模樣有些不太正常,李大仙瞧著,心裡也怕出事,趕忙拿應付的話把人哄出去,“我這就去辦,馬上去辦。”
查母被推著出了門,還在回頭瞪大著眼強調,“他得死!他不死,我兒子得怎麼活?!”
大仙愈發心驚膽戰,砰的一下把門反鎖了,自己一個人在屋裡頭捧著心臟,半天緩不過來。查母把她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還在外頭一個勁兒地敲門,一直敲到鄰居養的只狼狗躥了出來,對著她狂吠,她才被逼走。
走的路上,仍然少不了一路惡毒詛咒那幾個人。
查恭沒心思聽她說那個,本來正蔫蔫躺在床上,想著終生不能參加高考的試,可門上的氣味兒就像是活的,一個勁兒往他鼻子裡鑽。
實在是惡臭。
熏得人頭都有點不清楚,這一天,不知道多少村里人都選擇了繞著這條路走。
查恭自然也受不了這氣味。他在房裡焦躁不安地轉了圈,問:“媽,這得什麼時候才能洗掉?”
“洗掉?”查母冷笑了聲,聲音尖利刻板,“那可是紅木門!木頭沾了水,上哪兒還能用這麼好的?浪費!”
“媽!”
查恭上前一步,忙勸她,“錢放在家裡也是錢,並不會變成金子,你要是不洗門,豈不是讓人家看笑話?“
“人家看就看!”查母眼睛一瞪,完全不當回事,“怎麼,她還能當面說我摳門不成?當時換分數那事,你自己一點都不吭聲,現在倒好,捅出了簍子,就是你媽我在後頭追著你解決!”
查恭閉了閉眼,再也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