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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離遠時並沒有在意,這個頭......
怎麼這麼高?
寇秋遲疑地望了望小媳婦兒足足比他高出大半頭的身高來,有點憋屈,“你怎麼長這麼高?”
對面的少女只是抿了抿唇,似乎是害羞,又飛快地將頭垂下去了。
她並沒有回答,眼睛裡卻亮晶晶泛著歡喜。
倒是寇老幹部看著對方明顯不同於一般黃種人的深邃眉眼,忽然反應過來,對方恐怕是混血。
這就說的通了,白種人的身形通常比較高大,女孩子一米七一米八也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只是他站在身旁,心理上多少有點壓力,咳了聲,還是向媳婦伸出了手,“我是向陽。”
小媳婦的手也怯怯地伸出來了,覆在了他的手上——與此同時,另一隻手打了幾個字,把手機推了過來,【秦嶼。】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更像個男生。寇秋心頭有點訝異,卻不動聲色,反正是他的媳婦,哪怕是叫豬剛鬣呢,那也改變不了什麼,他彎了彎眉眼,說:“那我叫你小嶼?”
小媳婦的眼睛倏的抬起來看他,寇秋幾乎覺得自己看到了對方頭上一下子豎的筆直的小天線,可也只有這一下,她很快又把頭低回去了,連耳垂上都泛起了紅。半天后,手機又被推了過來,【嗯。】
寇秋簡直連心都要化了。
害羞了,真可愛。
他在聊天中習慣了對方的風格,知曉她並不喜歡說話,也沒感到意外,只是紳士地笑了笑,很有風範地將提前買好的奶茶遞了過來,說:“渴了嗎?”
他的小媳婦一直眼睛錯也不錯地看著地,直到聽見他說這話,才愣愣地把目光上移了點,從他的手上將奶茶接了過去。
還是熱的,裡頭加了椰果,上頭還有一層雪白的瑪奇朵。
【謝謝。】
小媳婦矜持地在手機上寫道。
“沒事,”寇老幹部笑著,“你這個時候不是不能喝涼的嗎?所以我沒有給你加冰,還喜歡嗎?”
他問完,卻遲遲沒見小姑娘回答。看過去時才發現,小姑娘嚴肅地抿著唇,把手機裝了起來,正努力地和吸管奮鬥著。她像是從來沒用過這種吸管,好不容易把上頭透明的塑膠袋拆掉了,又開始對著那短短的一截犯難,左拉拉右拉拉,最後乾脆直接拿著平的那頭試著往奶茶上戳。
“哎!”
寇老幹部看得哭笑不得,伸出手,將正在被小姑娘拼命折騰的奶茶接了過來,簡單地把吸管拉長。隨即,他用力一戳,尖的那頭便輕而易舉刺破了塑料膜,扎進了杯子裡。
寇秋遞給他,不由得含了笑意,柔聲問:“沒有喝過?”
秦嶼試探著把吸管放進嘴裡吸了吸,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好甜。
他站在這個人身畔,默默想。
簡直要一直甜到心裡,甜出泡泡了。
兩人進入場館時,館中的人已經不少。每一幅畫作前都有駐足欣賞的人,畫上全是大塊大塊的色彩,分明是雜亂的,卻又詭異地和諧共處著,那些筆跡或是潑灑的、或是細細描繪的,像是斑斕的星空,只是看著,便似乎要墜入這永無止境的色彩漩渦。
所有的畫作都沒有名字。
寇秋自己便曾當過美院的學生,也算是個行內人。他久久站立在那一輪正沉入海中的落日前,竟從中品味出了驚心動魄的、近乎悲慘的美感,這些畫,無疑都是陰鬱的,哪怕描繪的是明麗的景色,筆觸裡頭也透著孤僻。
小媳婦的手機伸到了他面前。
【喜歡?】
“嗯,”寇秋怔怔地看著那一幅,“喜歡這一幅。”
這樣的落日,好像又把他一下子帶回到了將軍戰死的那一世。慘痛的離別,血一樣的霞光,連海面上發白的波浪都像極了白骨。
一眼看去,竟然是屍山血海。
他匆匆將目光移開,卻感覺有手悄無聲息覆上了自己的。抬頭看時,小姑娘牢牢地牽住了他的手,眼神中滿含安慰。
寇秋的心裡暖了點,笑著搖搖頭。這樣握著小手,兩人不由得都有些臉紅,不知是誰稍稍出了汗,摩擦的掌心熱騰騰的。
像是隨時都能燒起來。
“沒事。”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現在,仍然握著媳婦兒的小手。媳婦的手一定是又軟又小又嫩,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咦?
寇秋感受了下,臉上的表情有點沒崩住。
怎麼回事。
他可愛的小媳婦的手怎麼似乎,比他還要大?
寇秋一頭霧水地想著,最後也只能將這歸結於“白種人骨架比較大”的解釋上。他咳了聲,即使是大手,也不想放開,“看畫?”
小姑娘紅著臉點頭,心照不宣地裝作忘了他們還牽著呢。
他們兩人一同一幅幅看過去,認認真真看完了秦嶼的心血。寇老幹部不遺餘力誇獎媳婦:“畫的真好。”
小姑娘飛快地抬頭看他一眼,又重新垂下頭去。半晌後,手機又被推了過來,【最喜歡?】
寇秋張了張嘴,還是回答:“落日。”
秦二少若有所思。
他忽然又打了洗手間三個字,等寇秋點了點頭,他就馬上沿著畫廊一路向回走,站在落日圖前打量了一會兒,隨即做了個有點粗魯的動作,卷了卷自己裙子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