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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步拎著手中工具出去,猶豫了下,隨即借著桶中的水洗了洗手,靠近了另一間房間。
那扇門掛著的牌子上,赫然寫著“尤里西斯”。
“主人,”他的手輕輕在房門上敲了敲,低聲道,“主人?”
......
沒有回應。
青年眼底里像是燃起了幽深的火,隨即手搭在那扇門上,輕輕一轉。
他進了房裡。
第一次踏入這樣富麗堂皇的房間,但他的眼睛卻完全無法分給這些令人眼花的裝飾一分一毫了;他只能勉強壓抑著身體的顫慄,更靠近了一步,站在幾步開外,近乎崇敬地看著深陷在床榻里的人。那人把頭靠在柔軟潔白的羽毛枕頭上,半邊露出來的白皙面容上泛著不正常的嫣紅,嘴唇微張,吐出來的氣息也是灼熱的、發燙的。
一下一下,那呼吸像是活的,鑽入了他混沌的腦子裡。
甚至連這樣看著,都是一種褻瀆。青年匆忙把目光移開,確定了少爺生的並非是什麼大病,心中始終提著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了地。他重新把手放在門把上,正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卻猛然聽見床上的少年出聲了。
“水......”
寇秋翻了個身,因為不正常的溫度,燒得喉嚨都是乾渴的。他迷迷糊糊,跟著腦中的記憶喊,“拜爾,水......”
半晌後,有一道顫動著的氣息接近了他,緊接著熟悉的杯子的觸感碰觸上了嘴唇。有什麼人把他微微架了起來,讓他稍微坐起來了一點,以免嗆到,那溫度正好的水流就汩汩向他口中流去,把他燒得乾燥的嘴唇潤濕了。
額頭也被覆上了什麼冰涼的東西,將灼熱的溫度帶走了一些。寇秋閉著眼,覺著舒服了點。
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幾乎是瞬間又墜入了睡眠。
只是到底睡得不安穩,恍恍惚惚之中,他似乎察覺到有人站在床邊,以一種凝望神明的眼神凝望他,虔誠的像是對著教堂中上帝的雕像。
“我的主人,”那聲音輕輕道,“請您快些好起來吧。”
“願您之後,都不再有任何病痛。”
第二天,寇秋醒時,醫生就在他房間裡。他的父親站在一旁,正聽醫生說些什麼,見他睜開了眼,便走近了點,道:“尤里。”
寇秋勉強眨了眨眼。
“感覺怎麼樣?”父親寬厚的手附在他的額頭上,“弗里森醫生說,你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這幾天,不能再著涼。”
他的手頓了頓,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責備,“交易所也不許再在晚上去。拜爾,你在之後注意點,好好照顧。”
貼身男僕忙躬了躬身子,應了下來。
系統崽子幽幽說:【阿爸,你可真嬌弱。】
晚上出趟門,不過就吹了點風,轉眼就病倒了。這可真是妥妥的病弱體質,完全不愧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的名聲。
寇秋:【......】
他委屈。
社會主義接班人,難道不該風裡來雨里去!
【說起風裡來雨里去,】系統忽然說,【昨天晚上,我醒了一遭。我發現,爸夫好像來看你了。】
寇秋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多,此刻才詫異地想起來,左右環視了一圈。
【他怎麼現在沒來?】
【我怎麼知道,】系統崽子不負責任地揣測,【說不定是也病倒了?】
這怎麼行!
寇秋想起那天對方浴血廝殺後又沖涼水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也擔心起來。他努力將身體撐了起來,坐得直了點,道:“父親,我前天買回來的人呢?”
父親顯然對這件事絲毫不知情,倒是一旁的拜爾恭敬答道:“少爺,他們已經全被管家分到下面做活了。”
聽聞只是奴隸,男主人便顯然不再感興趣,轉而和醫生說起了別的。寇秋忙問:“那我最後買回來的那個呢?”
拜爾說:“他正在樓下,和其他人一同幹活。”
“幹什麼活?”寇秋追問。
拜爾猶豫半晌,像是從主人關心的神情里看出了點別的什麼,卻還是據實相告,“洗衣裳。”
【......】系統崽子差點一口血吐出來,完全沒辦法想像上一個世界呼風喚雨的蛟龍爸爸縮在地下室里吭吭哧哧洗衣裳。
還是用手!
寇秋顯然也心疼,道:“我要見他。”
拜爾為難道:“可是少爺,他不過是個奴隸——”
“我要見他,”寇秋再一次道,語氣全然不容置疑,“現在。”
拜爾只好依言扭身下了樓。他找到青年時,青年正在下面劈柴,線條流暢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緊繃起來,帶著點強悍的力度,整個人仿佛一尊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像。身旁有幾個女僕嘻嘻哈哈,一個勁兒往他的方向看,青年的眉目依舊屹然不動,手下的動作乾脆利落。
“你撞大運了,”拜爾的語氣也不由得有些酸,“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福,被少爺買下也就算了,居然此刻還要見你。”
青年原先沉穩的神情瞬間變了變,擦拭了下額頭的汗,銀灰色的眼眸里被融入了一種奇異的亮度,“主人要見我?”
“是,”拜爾道,“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