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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南風書院迎來了新的人潮高峰期,含瓶等幾個人忙著招待,笑得嘴都要酸掉了。
寇秋沒有再操心書院,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說起來有點荒唐,但寇老幹部是真的認真想做一個體貼的強攻。
體貼的強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是給他的受張羅一個難忘又特別的約會!
於是寇秋沉心琢磨了許久,最終決定在了上元節這一日,請了仇將軍出來看花燈。
他一提出,仇將軍自然是喜的無可無不可,一口應允下來。還問他:“我讓馬車去接你?”
寇老幹部連連搖頭,認真地否決回來,“不。”
男人神色黯了黯。
“應當我去接你,”寇秋道,“那日晚上,就在將軍府門前見吧。”
仇將軍心頭先是為能見著這人一喜,隨後待人走後,才從中品出了些不大對的味道來。
......什麼叫“應當我去接你”?
這話是不是哪裡有點奇怪?
初次張羅約會的寇秋有點緊張。
他這一日的衣服,都是館中的崽子們給搭的。雲青的內里配外頭的白狐毛斗篷,愈發顯著一張臉又小又白,那皮膚被映得幾乎能看到裡頭蜿蜒盤旋的淡青色血管。
他從車上探出頭時,縱使平日見慣了他的仇將軍也不由得一怔。隨後,男人輕咳了聲,邁腿上車,手便先搭在了他的頭上,揉了揉那斗篷上的狐毛,又揉揉他的頭髮,像是在揉兔子。
寇秋:【......再這麼下去,不用等到中年,我說不定就能變成地中海了。】
哪怕我毛髮相當旺盛,也禁不住你天天薅我毛啊!
系統崽子在心中腦補了下宿主爸爸地中海的形象,登時打了個哆嗦,心有餘悸道:【爸夫還是不要摸了。】
禿起來太可怕了。
街上極熱鬧。
寇秋扒開車簾去看,外頭各式各樣的花燈連成了片,蓮花的、鯉魚的、雪花的......紛紛揚揚五彩輝煌,跳躍著的燭火連成了地上流動的銀河,當真是火樹銀花。寇秋自己就像涌在這銀河裡,被這樣的浩大震撼的目不暇接。
仇將軍一眼便看出了他喜歡,不聲不響掏出了碎銀子,趁青年只顧著探頭看時,命隨行的影衛去買燈。
影衛悄聲問:“將軍,買什麼樣的?”
仇將軍又將頭扭回來,開始看寇秋的目光停留在哪裡。
“看那個!”寇老幹部恰巧於此刻回過頭來,驚喜地指給身畔的男人看,“那個猴子撈月的,扎的好逼真!”
仇將軍被他這樣直白歡喜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忍不住又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頭。
片刻後,他冷靜道:“各來幾個。”
他頓了頓,又道:“那個猴子撈月的,必須要。”
影衛得命而去,轉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人流越來越多,馬車漸漸不能前行。寇秋與男人下了車,就順著這人群,一點點向著城外的護城河走去。他們一路走一路看,瞧見有喜歡的,便停下來買上一盞,提在手裡。
仇將軍還給他買了糖葫蘆,整個兒塞進了青年手裡。
城中風氣並不是完全的保守,在這樣的上元佳節之時,便是這些個正值少艾的少男少女情愫萌動之時。街上處處是醉人的香風,那些個精巧的香囊香袋兒,便像是長了眼睛,准准地落進它的主人相中的人懷裡。
寇秋也接了不少,瞧著那些姑娘們飛過來的眼波,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
許是因著他氣質溫和,這張臉生的又的確是秀氣,竟也不缺女孩子喜歡。他還未來得及還回去,便見身畔的男人忽然抿了抿薄唇,把他懷中的香囊撈起來,用眼睛瞄準了下,隨即一揚手,照原路給一把扔了回去。
寇秋:“......”
那香囊又穩穩地砸回到姑娘懷裡,被砸的少女顯然不曾想到這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有回來的一天,一時間神情皆有些懵。
......這是做什麼?
這還帶扔回來的呢?
她們不信邪,還要再扔時,瞥見那男人暗沉沉的臉色,不由得有些瑟縮,竟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只得悻悻把手裡的東西收了回來。
仇將軍這才滿意。
他握著身畔青年的手,一路踱至護城河畔,河邊的百姓已然不少。各色的花燈被輕輕一推,放置在這河上,順著這水,晃晃蕩盪向著橋那邊飄去了。水面上滿是跳動的燭火的影子,儼然是與天上繁星相對的另一片沉在水中的繁星。
寇秋蹲在河畔,也撩了撩這水。他手指間的水花都飛濺起來,笑著回頭問:“將軍可要許願?”
男人就望著他被籠在月與燭下的臉,瞧著上頭明明暗暗的光影,還有即使在陰影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他喉頭動了動,也在青年身畔蹲了下來,沉聲道:“自然。”
方才買的花燈中便有紙條,寇秋認真地將這張方寸大小的紙張展平整了,隨即用提前已準備好的毛筆,一點點將自己的願望寫了上去。
寫完後,他也沒回頭,便把那紙往手中藏了,順手掛進燈里,笑著回頭去看男人。仇將軍也已寫完,將那紙掛在燈中,隨即輕輕一推,那盞蓮花燈便順著這水波,晃晃悠悠向著遠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