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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都是這樣吧?”他嘟囔著,“這我可吃不下,早知道......”
他剩下的話輕不可聞,寇秋再聽不清楚了。但寇秋有種預感,這不過是個開始。
果真,到了下午,飯菜的數量縮減到了二分之一。
餐廳里明顯有了小小的騷動。
經過這樣一天的勞作,又餓又累,如今卻甚至連一口能拿來果腹的糧食都沒有,不少新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憤恨。他們盯著那些占據了位置的老人,眼神里慢慢燃起讓人毛骨悚然的火。
而這不過是第一天。
“這可怎麼辦,”瑟爾說,他已不再是在地里時那副冷淡的神色,碧透的眼裡波光盈盈,看上去無助弱小又可憐,“要是明天飯菜數量還在減少,那豈不是——”
豈不是在逼著他們自相屠殺。
寇秋嘆了口氣,望了眼自己細不伶仃的小胳膊。
【阿崽,】他悲哀地說,【你信嗎,爸爸我可能明天就要去打架了。】
在這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還有為了吃的和人打架的一天。要是什麼珍饈美味也就算了,偏偏搶的還是這種只能體現艱苦樸素美德的食物!
系統貼心地安慰他:【沒事兒的,阿爹。就你這小身板,只有別人打你,沒有你打別人的份。】
寇秋:【......】
完全沒有感覺到安慰,這崽子一定是撿來的!
來到第二個世界的第一天,寇秋的午餐和晚餐全在默默背誦《共產黨宣言》中度過。按照他說,這是能夠填補他大腦的精神食糧,足以幫他抵抗一切肉體上的飢餓。
系統對此默不作聲,果然在傍晚時就聽到了寇秋的肚子發出的響亮聲音。
寇秋咻的一聲捂住肚子:“......”
精神食糧法徹底宣告失敗,事實證明,社會主義的接班人也是以食為天的。
他拖著空蕩蕩哀嚎的肚子默默蹲著洗衣服,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被地主壓迫的可憐長工。
瑟爾也被分配來洗衣服,忽然湊得近了點,在他耳廓旁聞了聞。寇秋奇怪地回頭看他,卻看見青年沖他眨了眨眼。
“今天在田裡時就覺得了,”瑟爾輕快地說,“小歌好甜啊......”
寇秋望進他澄澈的瞳孔,心中忽然一跳。
“不僅甜,”青年又笑嘻嘻湊了過來,“而且還很白......吶,小歌,你耳朵那裡的灰被蹭掉了哦。”
他伸出手,在寇秋的耳根處碰了碰——那觸感是冰冷的,卻又有些粗糙,讓寇秋的渾身都猛地顫了下。
“嘻嘻,”青年蹲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來,“真有意思......”
他的目光純真極了,慢慢說:“吶,小歌,讓我看看你到底長成什麼樣好不好?”
說這話時,他伸長了手臂,沾了水的手向著寇秋的臉上移來。寇老幹部皺起眉,下意識一把將他手腕握住了。
“怎麼了,”瑟爾像是完全沒察覺到他的戒備,仍舊歪著頭,“小歌不願意給我看嗎?”
系統竟然從內心裡升騰起一種恐懼。
它剛想開口提醒宿主,就見宿主蹙了蹙眉,教育開了:“為人怎麼能這麼膚淺?”
瑟爾不笑了,只瞪圓了眼,像只被拎住後頸的貓咪,詫異地望著他。
......什麼?
“外在哪有實質重要?”寇老幹部再次上線,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遇到任何問題,任何人,任何事,我們都應該學會拋開外表看本質。朋友之間的真心,難道不比長成什麼樣更重要?難道說,因為我長的特別丑,你就不會再和我做朋友了?”
瞧見瑟爾搖頭,寇老幹部繼續說:“那你看或不看,又有什麼區別呢?”
瑟爾:“......”
見鬼了,他竟然有種詭異的被說服感是怎麼回事!
“好吧,”經過幾番教育之後,青年蹙著漂亮的眉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那就不看好了。”
他低下頭,輕不可聞地嘟囔道:“反正,小歌這樣也很甜啊......”
寇秋欣慰地摸了摸這孩子的頭,忽然間又找回了老父親的自信。
到了熄燈時,他按照男人的說法向瑟爾道了別,沿著樓梯一個人上到了頂端。
門在開著,男人已經回來。他仍舊穿著整整齊齊的一身軍裝,帽檐壓的極低,幾乎看不清那鋒利如刀的眉眼。幾乎是在寇秋進門的瞬間,他便猛地扭過了頭,看見是誰後,他的眉頭蹙了蹙。
隨即,他從床上站起身,一隻手勾住寇秋的後衣領,像拎只雞崽似的又把老幹部整個兒拎了起來,一把甩進浴室。
“洗。”
乾淨利落的一個字。
寇秋被扔進來,整個人的頭還有點發暈,懵懵地望著裡頭的浴缸。
身為一顆人形安眠藥,待遇居然這麼好?
不會是身上味道太重,讓大佬受不了了吧?
他低下頭聞了聞自己,卻詭異地沒有聞到半點汗味——經過了這麼一天的勞作,他身上反倒滲出一種近乎橙花的清香,薄薄的蒸騰著甜味兒,讓寇秋自己聞到都更飢腸轆轆的味道。
不是吧,寇秋有點懵逼,自己還真變成顆藥了,還能帶香味兒的?
系統不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