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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 我們歷史上有這種傾向的,又何在少數?”老頭子噫吁長嘆,“就算在自然界中, 同性求偶也沒什麼奇怪的。你們只向一個人求偶, 又不是向兩個人, 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寇秋有點窒息。
“求偶......”
他隱約覺得,自己不是條魚,更像個在對象面前瘋狂抖落羽毛的鳥。
“或者說搞基,”老頭子抑揚頓挫道,“搞就搞嘛,還專門有人來我面前告上一狀,我是那種迂腐的人?——那種直男癌?”
他這幾個詞出來後,燕卓看上去也像是快要窒息了。
但寇秋心中卻還有點悄摸摸的高興。
“這麼說,教授,您不反對?”
“我反對不反對,和你做不做學問,沒有半點關係。”老頭子對這事看得很開明,“我是讓你來做研究的,又不是來讓你娶妻生子的。只要你人品不出大問題,不偷不搶不殺人放火,誰也不能不讓我收你。”
他扶了扶眼鏡,重新又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只是如今我們大環境在這兒擺著,你們還是得注意點——眾口還能鑠金呢,這事兒,不一定就完了,恐怕還得有後文。”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張教授這話說的不錯,很快,另一封舉報信又悄無聲息飛進了系主任的郵箱裡。舉報信中直稱寇秋個人生活作風不檢點,而且存在嚴重學術造假問題,所寫論文都屬於別人代筆,並非自己作品。
而他指出來幫忙的那個人,是平日裡經常來向寇秋請教問題的一個同學。
學術造假,這事就大了。
雖然並非是畢業論文,可寇秋的好幾篇個人論文都拿過相應獎項,如果其中真的存在問題,那啪啪打的,絕對是整個學校的臉——系主任可以不管同學間的一點風言風語,卻沒辦法把這種事放置一邊,忙把人叫過來詢問。
寇秋站在辦公室內,又覺得荒唐,又覺得好笑:“我自己寫的。”
被拉來說給寇秋當槍手的男生畏畏縮縮,眼睛躲在足有瓶底厚的鏡片兒後頭,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神色。系主任敲了敲桌子,問:“汪連,你說呢?”
“我......我錯了!”汪連打了個哆嗦,手腳更加無措,像是不知道往哪兒放,聲音細若蚊蠅,“當時寇同學來找我,說是他自己有要事要辦,他......他拜託了我,我念在同學情誼上,所以......”
他梗著脖子,說的倒像是真的,“我當時就在宿舍里打的論文,我的舍友都可以為我作證!”
系主任又將頭轉過來:“郁見,你呢?你怎麼作證?”
寇秋一瞬間竟有些啞然。
被指責抄襲的這幾篇,正好是在他課業不怎麼繁忙的時候所研究的。他沒有天天往學校來,大部分時間就在家裡抱著大部頭一點點啃,硬生生把論文給完成了。這樣說起來,竟然只有燕卓可以為他作證。
可有前面指責他性取向的那一出,他的名字和燕卓牢牢連在一起了,燕卓的證詞又怎麼可能被相信?
旁邊的老師說:“電腦文檔有記錄的,可以查查看。”
寇秋如今徹底明白套路了。他抿了抿唇,說:“我的電腦,就在兩天前中病毒了。”
在連上圖書館的公共網絡後,沒過多久就中了病毒。各盤裡的文件紛紛躺槍,這又是兩年前的論文,甚至連他U盤中的東西都更新換代過好幾遭了,哪裡還找得到原始文件。
也是,後頭這人存了心思要把自己從保研隊伍里擠出去,又怎麼可能給自己自證清白的空間?
系統崽子瞪圓了眼,在他的心裡憤憤罵了一句娘。
寇秋:【......彆氣。爆粗口不好。】
【怎麼能不氣?】系統崽子怒火衝天,【尤其是這個汪連,當時來和你請教問題時看起來多無辜?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連課題方向都是聽了你的故意和你選了一樣兒的——如今倒好,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它顯然是被氣急了,卻說不出更多惡毒的話,剛才那句憋急了才罵出來的娘已經超越了它的極限。系統憋紅了臉,憤憤地醞釀了半天,最後說:【......這個被金錢荼毒了的資本主義走狗!】
真墮落!
那邊的汪連頓了頓,卻又再度語出驚人:“對不起,老師。其實......其實,我還拿了郁同學的錢。”
寇秋:“......哈?”
汪連通紅著臉,把自己最近的帳戶明細掏了出來,上頭赫然有一筆兩萬的進項,是在前不久時打進來的。汪連說:“郁同學知道自己被保了研,怕我把這事兒說出來,所以給了我一筆封口費——”
還封口費。
寇秋想,這孩子怕不是看宮斗劇看多了,看傻了都。
系主任看過了,點點頭,把臉扭過來,望著寇秋。
“郁見,”他聲音沉沉,“你怎麼說?”
寇秋說:“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這一句話一出,連汪連都不可置信地望了過來,仿佛沒有想像到他這樣輕飄飄的放下了話。系主任眉頭也蹙了起來,望著自己心目中這個好學生,“你這是想承認?”
寇秋笑了笑,搖搖頭。
“我自己做的事,我當然要承認——可我從來沒做過的事,即使想承認,又要從哪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