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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丈夫習慣了,只默不作聲;只有查恭心頭一陣煩躁,忍不住道:“媽,就算你能買,你也買不起那種的。就別比了。”
“怎麼買不起?”查母眼睛一瞪,“多少錢,你說說,我聽聽!”
查恭索性戳破她的美夢,“起碼也得要九萬。”
“......”
九萬。
查母忽然間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頓時不說話了。直到車子又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她才嘟囔著說:“也不知道那人哪兒來的那麼多錢......”
話里難免便透著點酸味兒。想著這麼多錢搞不好都會給隔壁那個小兔崽子用,那酸味兒就更濃了。如果這味道能長出手,一定直接伸過去,把他們家的錢都給摳出來。
車子到時,正是約定的時間。在來的時候,為了好打點,查家雜貨鋪裡頭的一點菸酒基本上都被拿了過來,滿滿裝了四個袋子,提著袋子的夫妻二人滿臉堆笑,一口一個領導往面前人手上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來招待他們的人不接,反而一下子把眼睛瞪大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
“都是點不值錢的東西,”查父陪著笑,“您看看,要有什麼能看得上的,您就拿過去——”
這一招一向是屢試不爽,從未走空。就算不一定能百分百得到了自己所圖謀的,但總能不吃虧,用好了,甚至能靠著平步青雲。
可眼前的人絲毫不領情,立馬大聲喊:“哥,杜哥!”
“杜哥!! “
過了會兒,負責的人過來了,接連強調了幾遍,“我們有紀律,不能收東西。”
查父掛著笑,“紀律都是人訂的嘛,您看,我們這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不過就是一點小意思——”
“小意思也不行。”來的人心硬如鐵,板起臉,把東西死命塞回到他們手裡,“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送什麼都改變不了結果。”
查父心裡涼了半截,知道這是查言打的招呼不起作用了。他訕訕地把東西收了起來,望著兒子被他們帶走,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又被放了回來。
查父咽唾沫。
“這,這就行了?”
“行了。”查恭臉色也陰沉沉的,“他們就讓我寫了字。”
可他感覺並不好。當他寫字時,那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像是針扎的似的,很直接,裡頭甚至還帶了些刺人的鄙夷。查恭心思敏感,感受的一清二楚,只是不好在父母面前說,只能暗自心慌。
他的心慌在第二天變成了實的。
筆跡鑑定結果出來了。那份卷子的真實主人,不是查恭,而是方揚。
聽到電話通知消息的一瞬間,查恭幾乎癱軟在地。查母舉著話筒,嘶聲厲吼著沖那邊嚷嚷,“我日你們八輩祖宗!我兒子是要上大學的,他那分就是他的分,哪兒不像了?他和那捲子上的字明明一模一樣!!”
村裡的人罵起架來也狠,各種親戚都被問候了個遍。那邊的人也不動怒,只是平靜地說:“您好,這位考生家長,臨時模仿其他考生筆跡,是不可能通過筆跡鑑定的。”
查母呆了一瞬間,之後罵的更狠。她氣的渾身都在顫抖,正要摔電話,手卻被另一隻同樣顫著的手按住了。
抬起頭來,是兒子疲憊的雙眼。裡頭已經布滿了血絲。
查恭已經有預感了。這樣的結果,並不會讓他覺得意外。
“別說了,媽......”他顫抖著,近乎是央求,“別說了......”
已經跌到泥里了,就不要再試圖拼命洗乾淨了。這樣只會讓人覺得更加廉價。
查母望著面前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兒子,忽然間把臉一皺,電話一扔,也哭出了聲。
“這咋整,”她哭著說,“這咋整啊?”
這不是一般的懲罰,而是再也不能參加考試。不去考,她兒子這條路就被生生切斷了,之後要怎麼辦?難道念了這麼多年書,還要重新回來種地?
母子兩人抱著,哭了一大場。末了,查母把眼淚一抹,重新又挺直身,“我還是得問問你叔。”
她嘴角耷拉著,難掩怒意,“我得問問,他這事到底是怎麼辦的!——這麼個上大學的機會硬是被攪和沒了,他總得給你找條出路吧!”
她氣勢洶洶打了電話,等著把這一盆火給發泄出來。
然而忙音響了半天,並沒有接通。
......
查母等了又等,打了無數個,那頭的查言卻一次也沒有接過。她心底里原本的怒火這會兒都變成了急躁,恨不能直接衝去省城,問問到底出什麼事了,因此連夜打發查父出去。
她這一夜,對村裡頭也編排了一套說詞,就說查恭是因為找到了個更好的工作,所以乾脆不打算上大學了,直接開始掙錢養家。左右能唬住一個是一個,總比全都知道她家醜事要強。
可就這一點小算計,也沒能活過這天晚上。
通報被貼出來了。
偌大一張紙,就貼在高中喜榜的旁邊,白紙黑字,特別扎眼:“......經鑑定,考生查恭所提交的試卷與其實際分數不符,涉嫌考場舞弊,情節重大,特做此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