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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的,辰部的弟子告訴我,今日凡界好像有一本《花嬌賦》很有意思,不過我還沒看。”

    “說什麼的?”

    “說一個花妖和一個上仙,上仙救了花妖,但是花妖是他的情劫,為了幫上仙渡劫,花妖便重情重義捨身赴死的故事……嘉賜你看不看?”

    “……不看!”

    “哦。”

    ……

    一到片石居常嘉賜便讓魚邈走了,此時剛過申時,桌案前卻已坐了一個人,正是東青鶴。

    常嘉賜瞥了他一眼,揭了頭上的紗帽癱到在床,累得直喘氣,這一下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

    本以為東青鶴定是要追問自己跑去哪兒晃悠了,常嘉賜連說詞都想好了,不然不是白費自己穿這麼一聲招搖的顏色了麼,結果對方只是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髮,問:“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常嘉賜看著東青鶴的眼睛,沒在裡頭發現半絲懷疑的光芒,他的心卻沒有安穩下去,反而不知想到什麼又提了提。

    他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東青鶴說:“才回來。”

    常嘉賜道:“你知道我去哪兒了?”

    東青鶴笑:“青琅告訴我了,說你和魚邈出去了。”

    常嘉賜不說話了。

    東青鶴看他額頭有汗,輕輕用指尖抹了,說:“你累了,我讓人進來備水,我們早些泡了藥浴,也早些睡,好不好?”

    常嘉賜一點也不想泡那東西,然而想到處處有心無力的自己,他真的需得趕緊好才是。

    見常嘉賜未反對,東青鶴讓小廝去置備了。

    常嘉賜坐在浸沒到胸口的木桶中,看著自己身上又變深了些的嫩肉,滯悶的心總算疏通了些,他整個人初時的輪廓已慢慢回來了,許是再不用多久,他的傷就能好透,而他的修為也會恢復。

    抓了把那黏糊糊的水,常嘉賜抬頭看向隔間裡的人,這藥還真是神奇,也不知用了些什麼配方,自己問過東青鶴,這傢伙卻顧左右而言他,尤其是最後一味藥,還藏到了隔間裡,常嘉賜偷偷去尋過,只看到一個被加了禁制符的小木箱,是多怕自己給盜了啊。  

    常嘉賜越想越氣,兩手把藥浴拍出一地的水,以至於並沒有注意到東青鶴走出來時臉色顯得有些虛白。

    見了他的動作,東青鶴一邊將瓶中的血倒入桶內,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藥都不好找,不要浪費了。”

    常嘉賜不管他,還要搗亂,被跨入浴桶的人從背後圈住了臂膀。

    東青鶴仍是穿著一件白色的內衫,而正在長新肉的常嘉賜此刻渾身十分怕癢,明明是絲絲滑滑的錦緞裡衣,可被他這一沾上常嘉賜就癢得忍不住扭了起來。

    “你就不能……離我遠點。”常嘉賜不快地罵。

    耳邊傳來東青鶴的一聲低笑,抱住他的氣力不僅沒松,反而更緊了。

    “不能……”東青鶴說,“這樣才能療傷。”

    接著他的懷裡就湧出一股股炙熱的氣息,牢牢將常嘉賜包圍了起來,那是東青鶴的靈氣,大半透過他的掌心順著經脈進入常嘉賜的身體,另一半則通過皮膚滲透,同時,常嘉賜丹田內的混沌魔氣也會從頭頂絲絲縷縷的溢出來,那時常嘉賜會覺得整個人多了一分輕飄感,讓他的燥郁和煩悶都一掃而空。通過這幾回的治療,常嘉賜本該已經習慣,可是不知為何今日的他就是覺得格外難熬,格外煩躁。  

    他不適的左右晃著頭,企圖想和東青鶴拉出些距離來,可是他不動還好,越動那與對方相觸的地方反而更是摩挲得厲害。

    忽然常嘉賜腰腹一滑,猛然向後頂到了什麼,有些硬有些熱,扎得常嘉賜一怔,即便常嘉賜再不通人事,可他也算活了這麼些年,該看的該懂得也全明白,尤其是耳邊東青鶴的粗喘變得越發炙熱,同時夾雜了一絲壓抑嘶啞的悶哼,一下就打到了常嘉賜本就不甚安分的心。他的腦海里竄過赤身裸體躺在床上的沈苑休,還有他滿身旖旎可怖的痕跡。

    ……東、東青鶴!!?

    你果然跟那秋暮望一樣禽獸!

    一時間,常嘉賜只覺一把火將他的血液都點燃了起來,他本就偏紅的膚色霎時變成了血紅,整個人都快著了。

    不等東青鶴說話,常嘉賜猛然回頭一掌拍到了他的胸口,將他從浴桶中推了出去。

    那可是東青鶴啊,對付混沌魔獸都遊刃有餘大招頻出的老狐狸,常嘉賜又根本沒有修為,這一掌最多也就拍死兩隻野雞而已,能把他怎麼的?

    所以,當看到東青鶴順勢自桶邊滑出摔落在地的時候常嘉賜都覺得這傢伙是在做戲!  

    可是待看見那人的臉變得越發青白,任自己如何叫罵都不見起身的時候,常嘉賜才覺得有些不妙。

    這……這長腿雞竟然被毫無修為的自己給一掌打暈了?!

    第六十二章

    看著倒在那裡無聲無息的人, 常嘉賜愣了一會兒才想到要去查探, 他抖著手抓過一邊的衣衫披拂在身,僵硬地跨出了木桶。

    “東青鶴……”常嘉賜防備地叫了一聲。

    沒有回覆。

    “東青鶴……東青鶴!”

    常嘉賜走到地上那人的身邊用腳踩了踩他的背, 依然跟死了一樣, 常嘉賜終於確認對方是真沒了意識。

    他慢慢蹲下身, 視線先落到東青鶴的臉上,長長的不知是被汗水還是藥水浸沒濡濕的青絲黏連在了他的側臉, 東青鶴向來亮若星辰的雙眸此刻也緊緊的閉合著, 方才還抱著自己的雙手則無力的垂落在一邊,蒼白、孱弱……真想不到有一天也能用這般的詞來描摹眼前的人。  

    常嘉賜將他上上下下細查了一圈後, 目光頓在了東青鶴修長的脖頸間, 白皙而無力, 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常嘉賜的手指微微一松,放開了抓握的衣衫,慢慢地撫上了對方的喉嚨口。輕緩的脈在指尖跳動,告訴著自己東青鶴還活著, 可是他現下沒了知覺, 也無力反抗, 如果自己再用些勁,那麼重重一掐,那細細的脈象是不是便會消失了?

    那麼他常嘉賜就終於如願,終於能擺脫那糾纏的命數,從此這世間再無眼前人,再無東青鶴……

    只要用些力便好, 很快的,很快的。

    常嘉賜一邊想,一邊聽從著心頭的召喚,慢慢收緊了指節。

    一抹亮色同時在掌心間泛起,是東青鶴的護體金光,可不知是否因為嘉賜沒有修為,就算掐人也遠不及以往拍向東青鶴掌力的千分之一,還是此刻的東青鶴太過虛弱連這防禦都無力支撐,總之那金光的色澤較之以往顯得十分淺淡,只扎得常嘉賜手腳發麻。

    可是隨著他的用力,金光的威力還是一點一點釋出,因為東青鶴的麵皮在充血,常嘉賜的胸口也因金光的抵禦開始充血,一股懾人的氣力從東青鶴身上散出順著兩人相觸的地方瀰漫至常嘉賜的周身,壓制著他的四肢百骸和五臟六腑,讓他昏沉欲嘔,或許很快就要支撐不住了,但常嘉賜卻不願意放棄,他已經犯過一次蠢,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想再錯過。  

    殺了這個人……再多一些時間自己就可以殺了他,終於可以殺了他……

    常嘉賜忍得渾身巨顫,忍得口鼻涌血,濃重的血味再自呼吸間倒灌至其他五官,將常嘉賜的視線都染紅了。他的眼前渾沌的開始閃現東青鶴的臉,連棠的臉,有溫柔的,有寵溺的,有震驚的,有失望的,紅紅白白,悲悲喜喜,扭曲繁複的交織在了一起,最後則定格在一張絕望哀傷的面容中……

    常嘉賜的手指一抖,指下的金光便趁勢炸開,刺得常嘉賜嘔出一口鮮血,徹底脫了力,沒了繼續的機會。

    還是差了那麼點,就差那麼一口氣,常嘉賜卻還是失敗了。

    為什麼……

    倒在東青鶴的胸口,常嘉賜不甘地狠瞪著他。

    為什麼……這麼難!?

    明明希望總是近在眼前,可真的伸手去摸,卻發現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東青鶴,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昏睡過去前,常嘉賜恨恨地想。  

    ……

    待他再醒來,窗外的天都已經黑了,而他和東青鶴兩人竟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

    動了動僵硬的手腳,常嘉賜勉力撐坐起了身,看看狼狽的自己,再看看地上的人,常嘉賜罵了一句粗話站了起來。

    想叫人,又怕丟人,他只能勉力將衣裳穿了個大概,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跟拖死豬一樣把人事不知的東青鶴拖到了床上,見未有留下異樣後,喚來了青琅。

    見青琅心急慌忙地去找金雪裡,常嘉賜在他背後咬牙叮囑:“不要……告訴別人……”

    沒一會兒金雪裡來了,要把常嘉賜弄去歇息,常嘉賜卻不願,只盯著金長老診治東青鶴的手,冷冷的問:“他……為什麼會這樣?”

    金雪裡道:“呃,門主是因一時耗費修為太多所致。”

    常嘉賜哼笑:“你當我……三歲小孩兒?”東青鶴那深不見底的道行,給自己治個傷能治成這樣?  

    金長老面不改色:“混沌毒氣已入你肺腑,門主要將其引出,又怕你筋脈受損,所以只得用修為先護住你的周身再行施救,其所費心力乃是尋常療傷的百倍。”

    是麼?

    常嘉賜將信將疑,又看東青鶴模樣,卻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能讓他變成這樣。

    見常嘉賜眼內並無太多感激自愧之色,望向東青鶴的眼神反而晦暗複雜,金長老有些不快,出言強調:“門主為了你的傷可謂是不遺餘力,種種之艱辛簡直難以言說。”

    常嘉賜卻嗤之以鼻:“有什麼難以言說的?還是你沒編好怎麼說?”

    “你……”

    金長老沒想到常嘉賜竟會如此不識好歹忘恩負義,一時氣得臉都白了,好在他還記得東青鶴的千叮萬囑,沒有把心裡的不忿對此人全傾倒而出,只給常嘉賜的傷再開了個方子丟給了青琅,就甩袖離開了。

    走前金雪裡道:“真心對薄情,實意對寡意,外頭不知有多少人羨慕門主殊行絕才蓋世無雙,卻不知他也只是遇上了個沒心沒肺傢伙的可憐人。”

    常嘉賜聽得嗤笑不減,直到金雪裡離開,他這才一轉身累得趴倒在了床邊。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常嘉賜忽然伸手摸了摸東青鶴沉靜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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