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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兩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正中領頭的一黑一白兩位卻忽然同時抬起手阻住了身後蠢蠢欲動的人。
見到東青鶴這個動作,幽鴆放下手,狹長的雙眼微微眯了眯,似乎笑了下,接著在那麼多道視線的矚目中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他不甘地看了眼東青鶴懷裡的常嘉賜,手指極速成訣,一道黑霧閃過,人便消散在了原地。
其他魔修一見如此,倒也不戀戰,隨著幽鴆立時如法炮製,全都跟著而去了。
“門主……我們就這樣放他們走?”慕容驕陽很是納罕。
東青鶴看著懷裡死死瞪著那空地依然氣得渾身發抖,卻連站立的氣力都沒有常嘉賜,再環視周圍,點了點頭。
一旁的破戈已是注意到了遠處的陣法,還有其內的沈苑休,他眼露意外道:“門內受傷的人太多,他派必定也有不少傷亡,現在不是同他們糾纏的時候,救人要緊。”
慕容驕陽雖然憤怒,但也心知此刻的確不能感情用事,於是急忙隨著破戈一道要把陣中的沈苑休拉出來。
沈苑休面色已是泛紫,原本昏沉在那裡沒了動靜,但是察覺有人近身,他竟然又醒了過來,對著來人拼命搖頭,口中艱難道:“不行……不行,你們都不是魔修,沒找到破陣的法子前……不能動我……不能……暮望會死的……”
東青鶴也來到近前,瞥了眼一邊地上的青琅,眸色一沉,又細查了一番那陣後,輕道:“我來吧。”
他伸手將懷裡的常嘉賜交給了一旁呆愣的魚邈,讓所有人都退開幾丈後,然後才抬袖將沈苑休拽了出來,由破戈穩穩的接住了。
陣眼一空,果然盤桓在門內各處的黑霧又隱隱冒頭,眼見連破戈和慕容驕陽都要受到波及,東青鶴周身金光猛然漾起,他俯下身單膝跪下,一手撐地,開始將源源不絕的內力灌入這陣中。
遠處的沈苑休看得十分著急,但是卻無力阻止,這墨鴉陣就是用來吸食靈修修為的,門主如此法子於它應該無用啊。
誰知,東青鶴在施行了須臾後,就見那陣內的圖騰開始扭曲模糊,地面也不時的凹凸起伏,繼而一聲轟隆巨響傳來,那個破陣竟然炸開了!
待灰煙散盡,就見東青鶴完好無損的浮在半空,地上只剩一片足有十來丈寬的大坑。
墨鴉陣破了?!
幾個小廝和魚邈他們見此都大鬆口氣,但是破戈和慕容驕陽他們卻很是驚異,最後還是沈苑休見到走近的東青鶴,忍不住狐疑道:“門、門主……身上……為何會有……這麼重的……魔氣?”
“方才因緣際會得到的,現下正好都還了他們。”東青鶴邊說邊重新將常嘉賜接過,又聽青越青儀說得了解藥,便讓他們先拿去日部救了金長老,然後讓他再想法子制出來分給門內人。
說完就把傷了的人都一道帶去日部治傷,結果腳步才一動就被常嘉賜狠狠拽住了衣領。
“別派……別派的人……傷得如何?”
東青鶴抱著人,腳步不停:“我還不知,待我將這兒……”
“不,你現在……現在就告訴我……我要知道……要知道……”常嘉賜不依不饒,斑駁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晶亮。
東青鶴望之,嘆了口氣,對一邊架著秋暮望的破戈道:“那勞煩破戈長老出去到別派看看吧,若哪裡有需要幫襯的,再回來告訴我。”
破戈頷首。
秋暮望和未窮傷得最重,東青鶴先去救治他們,吃了解藥醒來的金長老也急忙趕來,診治後說虧得沈苑休來的這一下,不然任那墨鴉繼續瀰漫四處,後果不堪設想。秋長老雖然傷了元氣,但骨血臟腑損耗不算太重,只要稍加修養日後還是能慢慢康復的。
至於未窮,人其實沒死,還剩了一口氣。只是李湯那一劍刺中了他的心脈,能保下一條命已是不易,日後還能不能恢復,其實要看造化……
說白了,未窮長老的這一身修為如無意外,其實算是廢了。
看著同門的兩位好友皆落到如此下場,慕容驕陽氣得攥在手裡的水杯都捏成了齏粉。
“門主,你可看到了?”
東青鶴點頭。
慕容驕陽道:“秋長老胸口那三道圓弧形的傷口,和之前那些被莫名害死的他派高手留下的傷處一模一樣。”
那是在萬音、福照影死之前久遠就發生的,死得全是大派里的一些先輩長老,一身修為都被吸了個乾淨,這事兒一度曾搞得修真界人心惶惶,但是人們除了知曉殺人者乃是魔修外,既尋不到人,又尋不到兇器,為此慕容驕陽還去了法器大會上探查過,也是一無所獲,沒想到那人其實一直就在偃門。
“看來那幽鴆從很早就開始謀劃這些了。”
他那時就吸了那麼多高手的修為,這回又吸了那麼多,無論他要做什麼,都野心不小。雖然今日未有報仇,不過偃門這般囂張,他們同青鶴門的怨算是結定了!
“都說偃門外有瘴氣內有迷陣,道途變幻莫測十分詭譎。”東青鶴說。
慕容驕陽會意點頭:“我之前已著人在查,就算它裡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條道,我也會將其摸清,然後剷平!”
待到那時,無論是偃門還是幽鴆,他們都不會放過!
……
接著輪到沈苑休,其實在未入陣前他就已經傷得很重了,這一番苦痛自然於他更是雪上加霜,金雪裡搭著他的脈,眉頭皺得比剛才查探未窮時還要深。
“沈修士,你這是……”金長老嘆氣。
沈苑休逕自將手收回了被褥里,拉開一張有些虛弱的笑容道:“不用勞煩長老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說著又看向一邊的東青鶴。
“師……門主,你也不用為我費心,該如何處置,依舊那樣辦吧……”
東青鶴沉聲道:“苑休,你救了大家,之前的事等你傷好後,我們再說。”說著硬是讓日部的小廝留下來照顧他。
東青鶴在外頭轉了一大圈最後才回了片石居,推開內室的門就見才好了幾天的人又被裹了個從頭到腳,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看著十分無助。
東青鶴走過去,軟聲道:“不要擔心,金長老說了,這回你身上的燒傷不似之前,只要塗些藥過兩天就會好的。”
常嘉賜轉過頭,一把拉住了東青鶴的手:“破戈回來了嗎?”
東青鶴對上常嘉賜的眼睛,腦海中忽然掠過了一張又一張或模糊或清晰的臉,他閉了閉眼,淡淡道:“該是回來了。”
“那、那……”
“別著急,我讓青儀去叫了,他一會兒就來。”東青鶴坐在床邊,讓常嘉賜靠在胸口。
常嘉賜難得沒有掙扎,只是沒靠幾時,一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常嘉賜又跳了起來,看著破戈走進來。
不等東青鶴問,常嘉賜就道:“他們如何了?”
破戈有些意外於他的著急,但還是回:“止契山和游天教眾傷得最多,祿山閣有閣內的陰陽結界庇護,比其他地方好上許多,無泱真人也回去了,情況多有好轉……”
“那九凝宮呢?”常嘉賜忍不住又問。
破戈看了眼東青鶴。
東青鶴問:“幾位長老都還好嗎?”
破戈道:“大多還好。”
“什麼叫大多?哪些好又那些不好?!”常嘉賜眼睛裡都竄出了火苗。
東青鶴嘆了口氣,索性直接了當道:“妘姒長老呢?”
破戈頓了一下:“她……不是太好。”
“她怎麼了?!”常嘉賜驚然。
“她的修為被‘墨鴉’所制,卻又強行催動抵禦偃門的內jian。”便是同秋暮望一樣的道理,傷了魂元之氣,很難修補。
見這話一出常嘉賜的眼神更添焦急,破戈忙道:“不過我們已經讓她們都服下了解藥,且還帶了金長老的丹藥過去,她的傷勢暫且已經穩定。”
暫且……只是暫且……
常嘉賜沒有說話,東青鶴對破戈點點頭後,想讓對方離開了,回頭剛要來安撫床上的人,卻見那傷患掀了被子就要往下跑,自然被眼明手快的東青鶴一把攔住了。
“嘉賜。”
“你放手,你放手……”
“嘉賜……你別著急,破戈長老說了,妘姒長老的傷已是受到了診治。”
“你放手,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她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常嘉賜扯著嗓子竟然不管不顧的尖叫了起來,哪裡有平日裡那個狡黠多思的機靈樣兒,就像個瞎胡鬧的孩子。
忽然腰上攬上了一條手臂,東青鶴一把將常嘉賜整個撈起,向床上丟去,然後又自上而下把人壓制在了被褥里!
雖然有軟墊在下,可那一摔仍是正巧砸在了常嘉賜後背的傷處,讓他疼得眼花耳鳴,一瞬脫了氣力,再睜眼時就見近在咫尺的東青鶴,他的眼裡似帶了絲深邃的審度,不過轉瞬便被濃濃的心疼所淹沒,仿佛只是常嘉賜的錯覺一樣。
東青鶴扣著常嘉賜的手腕,沉沉道:“你去了有何用?她正在養傷,你也需要養傷,你幫不了她,你該先顧好自己,再想別人。”
“她……”常嘉賜剛想說她不是別人,話到嘴邊又止住了,只同東青鶴直直對視,半晌,慢慢鬆了手上的力道,虛弱地癱在了那裡。
東青鶴確認對方沒了反抗的心後,這才小心的把他重新抱了起來,拆了才綁上又被弄得滲血的白紗,重新包紮。
常嘉賜已是冷靜了些,額頭抵著東青鶴的胸口,忽然問:“你不想知道嗎?”
東青鶴的動作未停:“什麼?”
“她是誰?”
東青鶴眼睫閃了閃,沒有回答。
常嘉賜哼笑了一聲:“有一天,我在萬遙殿前遇見了未窮,他告訴我,在我受傷的那段日子,他曾想去看我,但是小廝沒有得到你的吩咐,他進不來。”
“是,我只想讓你好好休息。”東青鶴道。
“但是有兩個人卻來了,而你都知道。一個是魚邈,還有一個……就是妘姒,”常嘉賜側過頭,看著對方的臉,“你早就懷疑我和她之間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