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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花浮看見面具下的那雙眼睛緩緩彎了起來。

    幽鴆在笑。

    不過他的眼瞳雖然是笑著的,他說話的嗓音卻冰冷如刀。

    幽鴆說:“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花浮一怔。

    那人的音色故意壓低了,但花浮仍是莫名覺得……熟悉?!

    不過現在不是他細想的時候,對上面前一張凶神惡煞的面具,花浮毫無懼色的頂了回去:“你以為……我喜歡你的樣子嗎?”

    幽鴆彎起的眼一閃,像是有些意外。

    花浮忽然又軟了語氣:“我知道我們不請自來有失禮數,我在這兒給偃門主陪個不是,我有兩樣絕世至寶,不如將其奉上給您,以抵傷了貴派長老之罪,不知門主可否應允?”

    他嗓音軟糯,媚眼如絲,帶著薄汗的額際粘了幾簇鬢髮,莫名顯出些微妖艷的羸弱來,看得人轉不開眼。

    偃門主的視線果然重了幾分,花浮聽見他低低地問:“是什麼?”  

    “是這個……”

    花浮向幽鴆張開了手。

    然而亟待幽鴆低頭去看的時候,絡石鞭驀地若靈蛇一般遊動起來,直直向面前的男人頸間繞去!

    只不過幽鴆到底不是尋常的修真者,在花浮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行動的時候,眼前的男人就倏地消失了,直到一邊沈苑休驚而喊了起來,花浮才覺不對,然而那時幽鴆的氣息已從前繞至了他的背面

    下一刻,花浮只覺一陣鑽心劇痛打在了他的後肩,他猛地向前撲倒而去!

    無力地趴伏在地,花浮感覺到幽鴆的目光重落回自己的身上,依然的陰鷙又逼仄,卻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怒意。

    餘光察覺到他又朝自己抬起了手,花浮暗忖難道這回要躲不過了?誰知千鈞一髮之際,竹林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緊接著是一個少年隱約的低喚聲。

    “幽鴆……幽鴆……你在哪兒?”

    驀然間,那個男人身上漫天的威壓消散了個乾淨,幽鴆竟然就這麼把花浮和沈苑休丟下了,急急忙忙地快步向竹林走去。  

    “……祺然,我在這兒……”

    “幽鴆,你在和誰說話?”

    “沒有,你怎麼出來了,外面涼。”

    遠處斷斷續續的對話飄入耳中,一個輕軟,一個溫柔,哪裡有方才的劍拔弩張冷冽逼人。被打得幾乎臟腑翻攪神魂出離的花浮趁勢被沈苑休一把攬住飛離了此地。一直到出了偃門地界很遠,都未有追兵再來。

    而此刻再想到當時情景,若不是那個最後出現的少年,花浮覺得自己未必能僥倖逃過這一命。

    而那個少年……從他入竹林的腳步來聽,他的修為十分低微,許是連青鶴門的尋常弟子也不如,而那個偃門門主喚他什麼?季然?怡然?棋然?混沌的自己沒有聽得太清,但是可以得知那個少年對幽鴆很重要,偃門門主不是沒有弱點的。而人一旦有弱點,那總能找到拿下他的辦法。

    想到此,花浮的嘴角剛要勾起,又對上一旁東青鶴那清明瞭然的目光,臉色一下又沉了回去。

    “你說什麼魔修?我不知道。”  

    花浮的理直氣壯換來東青鶴沉沉皺起的眉,還有眸底的晦暗。

    以往東青鶴什麼都不做,都能惹得花浮炸毛,如今被他用這般失望的眼神看著,花浮只覺傷透了的五臟六腑痛得更凶了,他忽然嗤笑一聲,拉開被褥赤著腳就跳下了床,外衫都不穿直接就朝外走去。

    才不過兩步,自然立刻就被回神的東門主給抓了回來。

    “你這是作甚?”東青鶴面色難得凌厲。

    花浮狠狠以對:“作甚?不過是如了東門主的願,你不是想問我話麼,我不說,自然要吃些苦頭才老實,哪裡還能高床軟枕地得您伺候,我知您顧念身份下不了手,所以不如我自己來……”

    結果話才說到一半雙腿就離了地,花浮大驚地看向將他一把就抱在懷裡的男人,那人的眼裡還帶了怒意。

    “莫要胡鬧。”花浮這一通大小心思換來的就是東青鶴無奈地一聲輕斥,好像他有多麼不講理一樣。

    花浮氣得蹬腿,嘴裡也口無遮攔起來:“東青鶴,你放我下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好人,我不是,咱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你想讓我依著你的想法活,做夢!既然早晚要分道揚鑣,不如你現在就弄死我,也省的以後相看兩厭——啊!”  

    在他的大呼小叫中,東青鶴忽然一鬆手,花浮被重重地砸到了床上!

    花浮背脊一疼,怒從心起,剛要掙扎著起身,忽然上方重重壓下一道黑影,將他又逼回了床鋪間。

    東青鶴雙手撐在花浮身邊,緩緩欺近床上的人,在鼻尖將將相抵時停了下來。

    花浮的眼中有些忐忑,東青鶴在他漂亮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一字一句道。

    “不是一路人沒有關係,當另一邊無路可走的時候,你就只能和我走一條路了。”

    見花浮要開口,東青鶴又湊近了兩分,嚇得身下的人立馬閉上了嘴巴。

    東青鶴挨著那人的唇又道:“不要怕,先養傷,等你好了,我們再說。”

    花浮又不傻,他聽出東青鶴那意思分明在說……等他好了,再好好收拾他。

    見花浮怔楞,東青鶴慢慢起身,走到一旁又拿來一套新衣裳,然後坐回床邊,利落地解開花浮又被裂開的傷口浸染血色的內衫,給他換上了乾淨的。

    花浮不知是否被東青鶴的話震到了,還是又在思忖旁的心眼,期間倒未再折騰,只老實的任他動作,臉頰邊染著似紅似白的顏色。  

    屋內氣氛正是微妙時,外頭又傳來青儀的聲音。

    “門主,哲隆長老有事稟告。”

    “讓他在門外稍等。”東青鶴給花浮仔仔細細的系上衣帶,又掖好被角這才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對方,拉開門走了出去。

    花浮總覺得東青鶴這一眼含著警告,可他自認這世間沒什麼可以恫嚇到他,反而越是不讓他幹的,他偏要干。

    於是死撐著催動其體內殘存的法力,花浮的神識向院外探去。

    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了哲隆的聲音。

    “……是無泱真人傳來的報信鳥,想請門主趕往鮮魚山……”

    “現下就去鮮魚山?孤山祭可還有三個月才到。”東青鶴有些疑惑。

    哲隆忙道:“是無泱真人說鮮魚山的結界破了。”

    “什麼?”東青鶴訝然,“那結界乃是我和真人還有天仕樓樓主十年前親自所立,怎麼會破?”  

    然哲隆的下一句便話讓東青鶴和屋內偷聽的花浮都吃驚地地睜大了眼。

    “聽說昨日小屏山和大屏山都出現了地動,真人於是推斷有異獸入世,因而撕裂了鮮魚山的結界……”

    天下能引起地動的異獸本就屈指可數,而當年那結界又是為抵禦此才立,如今驀然破損,除了那東西,怕是再無可能了。

    東青鶴和花浮不約而同的驚詫——時隔九百年,混沌獸竟然再出了?!

    第四十五章

    東青鶴離去好半晌了, 花浮仍然呆呆地躺在床上有些回不過神來, 直到窗邊開了一條小fèng,一個黑影閃了進來。

    花浮眸光一動, 望向站在床前的沈苑休。

    沈苑休昨夜也是撐著僅餘的氣力好不容易把二人帶回到青鶴門, 當時見到花浮摔下雲端被東青鶴所救, 未免身份暴露,沈苑休就尋到個時機遁走了, 回屋打坐至此才勉強緩過些神來, 如今瞧見花浮躺在那裡一派安穩,沈苑休也算鬆了口氣。

    他走到床邊問起花浮修為緣何會無故消失之事, 花浮便將對付東青鶴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 沈苑休聽得緊皺其眉。  

    “那……你同那偃門門主又有甚干係?”

    這個答案花浮更是不知了:“我不認識他。”

    鑑於他之前的所作所為, 沈苑休自是不信,且不說幽鴆見到花浮時的那般奇怪舉止,即便他之後真對他下了手,可以他二人當時的虛弱氣息, 幽鴆哪怕只一掌也能要了花浮的命, 但是他卻沒有, 他給花浮的那一下雖使得眼前人皮開肉綻,但幽鴆明顯還是手下留情了,沈苑休覺得這倆人之間應該存在某些淵源,不然向來心狠手辣的偃門主怎麼會也有下不了手的一天。

    他對花浮道:“你不告訴我也罷,只是眼下門主該是已洞悉了你我的行蹤,若要成事, 青鶴門已不是久留之地。”昨天那一照面,沈苑休雖蒙著臉,但他不信師父會察覺不出自己的身份,為何東青鶴沒有馬上就來收拾自己,想必是分身乏術,但沈苑休知道東青鶴早晚會找到自己清算,尤其門中還有……那個人在。

    “我即刻便要離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沈苑休猶豫了一下,問道。他感覺眼前這個人和門主牽絆頗深,可是沈苑休了解自己的師父,他不會為了小情小愛就捨棄胸中丘壑,更不會違背信義放任自己的私慾縱容惡人為非作歹,也許他會一時心軟,然待回神之後,東青鶴終究是東青鶴,正邪難兩立,他當初能親手贈他三掌,斬斷兩人的師徒情分,將自己逐出青鶴門,自然也能同樣對待花浮,大是大非前,對東青鶴來說沒有誰會例外。  

    花浮聽了卻揚起一個有些無力的譏笑:“大功未成,何來半途而廢的道理,你知曉我們要走不容易,可這一走要想再回來就更不容易了,況且門中還有一位剩下的誰來解決?”

    沈苑休為難:“可門主……”

    花浮忽然打斷他:“你不用擔心這個,眼下不正有一個好機會麼?”

    “什麼?”

    花浮笑得更深,將方才哲隆對東青鶴說得話告知了對方:“這孤山祭聽說很是熱鬧,不少人該都要去吧?”

    沈苑休頷首:“往年修真界幾大門派都會到場,門內的長老也都會去。”

    “這不就結了,他們不在,自然就是最佳的行事時機。”

    “可我師父不會這麼輕易放任我們為禍的,”沈苑休可不傻,“他一定會找人抓住我,再牢牢看著你。”

    花浮笑得深意:“我會讓他放心的。”

    沈苑休不明所以,尤其對上花浮一雙勢在必得的眼,心內波瀾更起。

    “你到底何以這般?”自己是為了什麼非要尋到這七個命格的人沈苑休自己明白,可花浮的執念並不比他少,甚至有時更甚,看他都傷成這樣了依然心心念念,這讓沈苑休捉摸不透,難道真是為了對付他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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