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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青鶴點點頭,讓嘉賜回去練口訣了,自己則同哲隆一道向書房而去。
“門主,徐風派的和雍掌門同他的師弟昨日被人害了……”哲隆邊走邊道。
東青鶴皺眉:“怎麼回事?”
“就在徐風派中,那二人渾身修為被吸盡,似是魔修所為。”
東青鶴顯然想到了青溪,問道:“徐風派的人如何說?”
“他們覺得是……是……”
哲隆猶豫,但東青鶴怎會不明白,代之開口:“他們覺得是沈苑休做的。”
“不錯,沈苑休本就同那和雍有些舊怨,加之檮杌之事徐風派擺了那麼大的陣仗,又是找人證,又是來告狀,卻依舊指認沈苑休未果,自然更添新仇,”而且和雍還用縛妖鏈把沈苑休綁得去了大半條命,如今沈苑休離開重去徐風派要他們償命再合理不過。
東青鶴站在書案前擰眉思忖,半晌看向了窗外。
“暮望,你說呢?”
下一刻,一道綠光自窗邊閃過,秋暮望站在了東青鶴的面前。
他的神色依然是冷峻的,一雙眉眼在被沈苑休重傷痊癒後便沒再浮現過任何暖意。
此刻聽著東青鶴的問話,秋暮望頓了一下才道:“不是他。”
東青鶴挑了挑眉:“何故這般說?你去過徐風派了?”
秋暮望未應,但已是默認了,他只道:“那和雍和其師弟雖同青溪死狀近似,卻也不一樣。”
“怎麼說?”
“徐風派二人屍首分離,用的卻不是劍,想似被人生生絞斷脖頸,拽離軀幹。”
秋暮望言罷,哲隆就道:“什麼人手法如此殘忍?!”
“不止這般,他們二人丹田虛空,內丹被人開膛破肚探入腹內硬生生取走,眉心處……也有裂口。”
“這……”哲隆有點搞不明白了,疑惑地看向東青鶴,“又要內丹又要魂魄?會否是之前傳言殺害多位道行高深的魔道中人所為。”便是那個吸盡修行者修為,胸口留下三道圓弧形傷痕卻捉不到兇手的兇案,當時慕容驕陽還曾為此去過法器大會探查,結果一無所獲,反倒帶回了天羅地網。
東青鶴的眉宇蹙得更深了,直覺告訴他,此事與那兇案干係不大,可殺徐風派二人的手法和青溪也不同,若非同一人所為,那又是誰做的?若是同一人所為,他又意欲為何?難道真是與那檮杌凶獸之事有關?!
東青鶴越想越心沉,仿佛一副巨大的七巧板,一塊一塊曝露展現,待人去拼湊完全……
“哲隆,你且代我去徐風派向那二人告慰一下吧。”
“是,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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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部栽下的九色山茶可非一般的琪花瑤糙,它色艷瓣多花萼極厚,盛放時香飄百里美不勝收,然而種起來卻也繁複,土壤、氣候、水源缺一不可,且在頭三日一天要澆九次水,早中晚各三次,多不得少不得,細細勻灑,輕重緩急皆要拿捏得當,十分麻煩。也就魚邈有這麼好的耐心,願意為了這東西費上百多功夫。
而既然種了,他便想種好,為此幾乎一時三顧,一有閒暇便拿著小水壺蹲在這些枝椏前,就差搬個床鋪睡在這兒了。
今夜也是如此,酉時的水澆少了,魚邈打算等戌時再來澆一次,結果等著等著就不小心在石階旁睡著了。
睡到夜半隻覺周圍紅光躍動,一陣陣的辛辣之氣掠過鼻尖。
魚邈混沌地睜開眼,瞬時就被眼前的景致嚇到了,他呆愣片刻,害怕地叫了起來。
“走、走水了……藏卷……閣……走水啦!!!”
被他這麼一喚,遠處屋內的幾個值夜弟子也醒轉了過來,不一會兒,口口相傳,動靜便大了起來,抄傢伙的抄傢伙,救火的救火,藏卷閣外一片忙碌。
而那頭的魚邈則記掛起閣內的不少物事來,他日日在此打掃,自然知道裡頭有多少寶貝,其中有不少還是慕容長老的心尖之物。
今夜風大,眼看著那火舌層層疊疊向內瀰漫,魚邈心頭一動,傻愣愣的往裡頭沖了進去。
我就搶一些出來就好,我不搶多,能保住一樣是一樣,慕容長老大概會少傷心一些的。
魚邈這般安慰著自己,用袖子捂住口鼻竄進了濃重的黑煙之中。
那頭青儀清越來報時,東青鶴已是覺出不對,遙遙望去只見辰部一片火光沖天,他顧不得浮雲,口中捻了個瞬移的訣法,就帶著片石居一干人到了那裡。
慕容驕陽也來了,雖然臉色十分難看,但還算沉著地指揮著弟子四處撲火。
常嘉賜就跟在東青鶴身後,默默看著不遠處瀰漫著滾滾黑煙的偌大殿宇,少頃,才捲起袖子要跟著周圍人一道幫忙。
抱起水桶前嘉賜多嘴地問了一句:“魚邈呢?”
路過的弟子紛紛搖頭,有個還算長了心眼,道:“他喚我們來救火後就沒見人了。”
就那呆子的脾氣,喚了人來自己卻不見了?嘉賜不信。
他看看面前的熏天火勢,又看看懷裡抱著的水桶,水面浮動,映得嘉賜的面容也跟著有些掙扎似的扭曲。
半晌,常嘉賜腳步一轉往東青鶴那兒走去。
“師父……”
東青鶴回頭,對上常嘉賜一張焦急的臉。
“魚邈不見了。”
“可是在附近打水?”東青鶴問。
常嘉賜搖頭:“我找過了,是他喚人來救得火,但是辰部弟子一轉眼他便跑沒了。”
一旁原本滿腹心神都在藏卷閣中的慕容驕陽聽得也轉過了頭。
常嘉賜繼續道:“這些東西可是他日日在看顧,見此被付之一炬,他定捨不得。”
“東西是我的,關這小奴才何事?他若真那麼干,便是愚蠢之極!”慕容驕陽忽然冷冷打斷。
常嘉賜轉而看他:“魚邈想不了那麼多,他覺得什麼最重要便去幹什麼。”
說罷見慕容長老漂亮的眉峰狠狠蹙起,卻無動作,常嘉賜一甩手就要把水往自己頭上澆,卻被東青鶴阻了。
“我去。”
東青鶴剛要邁步,一旁慕容長老似是罵了句什麼,繼而又長袖一揮,周身便乍起了一團赤色炫光,將他牢牢包覆住了,他搶在門主之前先一步進了燒成一團的藏卷閣。
一炷香後仍不見人出來,嘩啦啦一陣地動山搖,藏劍閣的半個偏殿卻被燒塌了。
常嘉賜對著一片殘垣和焦土,神色有些深重。
此時,一邊的東青鶴忽然望向天際,低喃了一句:“層雲積疊,是時候了。”說著長臂一揮,拂光劍出。
“師父?”常嘉賜見東青鶴霎時凌空而起,不明所以。
東青鶴則執起三張符紙夾於指尖,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詞,天邊團團黢黑翻滾,然後漸漸向此地湧來。
常嘉賜目瞪口呆的看著腦袋上的雲層越聚越多,將被火紅照亮的天空都覆蓋住了,此時,拂光劍亮起幽色,東青鶴抬手將劍尖遙指天際,帶起一片轟隆之聲,一剎那間青鶴門上空電閃雷鳴起來。
連續幾道驚雷乍起後,稀里嘩啦地雨幕從天而降,那雨勢自小到大,同藏劍閣的明火呈對沖之勢,不過半盞茶過後,就將那熊熊火光徹底澆熄了。
於此同時,隨著辰部弟子們響起的歡呼之聲,一道人影從殘破不全的閣內緩緩而出。他步履倒是沉穩依然,只一身潔白長袍已然濁黑,肩上扛著一個沒了知覺的少年,來到近前一把丟在了地上。
“沒見過如此愚笨之人!”慕容嬌陽氣得破口大罵,清麗的面容擦了兩道黑灰,齊整的髮絲也散亂在一旁,顯出從未有過的狼狽。
被他砸在地上的魚邈更是黑得跟塊煤炭一樣,不過好在他抽了抽後,彷徨地張開了眼睛,看那目光清亮,該是傷得不重。
對上恨恨瞪視過來的一對美目,魚邈肩膀一縮,鬆開了懷抱著肚子的手,然後探進去在衣服里掏啊掏啊掏了良久,掏出一個東西,抖抖索索地給慕容驕陽遞去了。
慕容驕陽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兩本手稿。
“我、我給藏在肚子裡了,所以……沒有燒到……”魚邈有氣無力間還努力咧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看得慕容驕陽更是火起:“白痴!”
藏劍閣的火滅了,人也救了出來,東青鶴不由鬆了口氣,回頭就見自家的小徒兒還呆呆的望著自己。
常嘉賜一對上他目光,立時回神,乾乾一笑,眼內的驚異有些藏不住道:“師、師父……方才那陣勢……太厲害了。”
東青鶴只淡淡一笑,招手讓青儀他們去請金長老來救治受傷的弟子,然後回頭對常嘉賜道:“一個祈雨陣而已,今晚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後幾日還有的忙。”說罷自己倒是跟著慕容驕陽他們一道去了。
常嘉賜看著他挺拔修長的背影,卻微微握緊了拳頭。
方才他師父那一手祈雨的陣勢,常嘉賜覺得,修真界怕是獨此一人了。因為只有神仙才能‘呼風喚雨’,那可是連凡人都曉得的道理,而來到修真界後,常嘉賜更是明白這其內的不易,這不是東青鶴的修為已臻化境的表示,那便是他的飛升之日……即在眼前了。
第四十一章
花浮自沈苑休的窗邊掠了進來, 啪嗒扔了一包東西過去。
沈苑休正盤腿在榻上打坐, 面前擺著兩隻小小的白色瓷瓶。見了那包袱,他探手打開, 發現裡頭竟然躺著兩本厚厚的書冊, 翻過兩頁, 沈苑休就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哪兒來的?!”
花浮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搖頭晃腦地笑:“你不必多問。”
沈苑休又不瞎:“辰部昨夜好好的, 怎麼就忽然走水了……”而今日這錄入各部長老和弟子的八字命冊便到了他們的手裡。
“天乾物燥, 疏忽大意嘍,”花浮聳肩, 看沈苑休一副不罷休的姿態, 花浮不耐地揮手, “聰明的話就該趁他們還未追查至此便趕緊看完扔了,不然你我都吃不完兜著走!”
沈苑休緊了緊手裡的書冊,終究放棄了和眼前人爭論正邪的心思,低頭翻閱了起來。
花浮不愛看書, 但是他記性其實很好, 曾經看上一兩遍便能在腦海中留下九成的內容, 然而相較於眼前之人不過半晌就闔上了名錄,花浮難得覺得自己有些愚笨。這叫什麼?過目不忘?!記憶中他只遇到過一個人有此本事,而那個人最後考上了狀元……